心里对古物的喜爱,令闵西月暂时放下了所有的担忧,沉浸其中。
这一院子的宝物很杂,很零乱。
闵西月即便是重生而来,也有许多搞不清的地。
她不时向云乡伯询问、请教,云乡伯一一细心解释。
如果不是闵西月知道云乡伯的底细,还真的会当他只是和蔼可亲,知识渊博的鉴古大家了。
在这个过程中,闵西月也不由心生感叹。
如果,如果云乡伯真的只是这样岁月静好,安度晚年,该有多好?
但她知道,她不是云乡伯,没有受过云乡伯所受的苦,也没有经历过他的绝望,自然不可能完理解云乡伯的执念。
只是看着云乡伯那花白的头发,和善的目光,还有对古物的真情实意,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好了,丫头。”
云乡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闵西月的身后,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突然出声。
“时辰不早,今天就先到这儿,来日长,先吃饭去。”
闵西月站起身,看了一眼天色,果然不早了。
跟着云乡伯来到花厅,仆人忙碌开来。
奉茶的奉茶,端点心的端点心,挥扇的挥扇。
镂雕屏风支楞开来,又添了几箱冰块。
哪怕是过了炎热的午后,接近傍晚时分,温度依然攀高。
云乡伯和闵西月刚才又在院子里忙碌半天,早就一身热汗。
这个时候在花厅坐下,感受着冰块散发的凉气,再喝两口温热的茶水,才算稍微舒爽些。
“今天备了不少菜,不如请闵博士与闵夫人一块过来?”
云乡伯闷了两大口茶,放下茶杯询问。
“多谢伯爷好意。”闵西月直接拒绝,“家父家母不擅应酬,恐怕多有失礼之处,还请伯爷见谅。”
闻言,云乡伯哈哈大笑起来,也没多什么。
闵西月敢这样拒绝,是因为她知道,如果云乡伯真的有意请她父母的话,就不必在这里向她询问了。
就算要认她做义女,也不是单独叫她过来吃餐饭,几句话就可以定性的。
接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是关于古董的话题。
直到饭菜上来,两人都默契地闭上嘴,云乡伯吃地有些急,闵西月也没有太客气。
等饭菜撤下,两人来到院子的凉椅下躺着,天色早已经黑沉下来。
回雁和回峰都被“请”去吃饭,院子里除了闵西月和云乡伯,就只剩下了一个管事,和一个丫头。
那两人就跟两根木桩子似的,隐在角落暗处,很没存在感。
“见到怡郡王了?”云乡伯摇着把大蒲扇,口气随意。
闵西月也摇起了那柄香扇,“见到了。”
“明白了?”
“明白了。”
“有什么想法?”
闵西月静默了两秒,才回答,“如果可能,还请伯爷拒绝怡郡王的请求。”
“哦?”云乡伯虽然语气带了疑问,但脸色似乎早有所料,“嫁给怡郡王不好吗?
楼家势大,怡郡王又一表人才。
现在虽然只是郡王身份,将来会有怎样的成就,那可就不准了。
况且,怡郡王为了你,居然拐了这么大个弯,可见他对你的重视。
否则,他就是纳你为妾,你父母也没办法。
你一个六品博士的女儿,能有这样的福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闵西月看着遥远天空的星星,眼睛微眨,口中自然道:“第一,我不喜欢怡郡王。
第二,我不想掺和皇家事。
第三,我会离开永昼城。”
不知道为什么,闵西月面对心机颇深的云乡伯,还是自然而然地出了真实想法。
没有一点遮掩。
事实上,哪怕她地天花乱坠,云乡伯不相信也是徒劳。
听了闵西月的话,云乡伯又是一阵大笑。
笑着笑着,云乡伯又是一叹,“那怎么办?你是来对我胃口了。
你这个义女,我认定了。”
闵西月无语。
只听云乡伯又道:“当然,如果你真的成了我的义女,那我就帮亲不帮理了。”
闵西月诧异地看向云乡伯。
云乡伯也正看向她,“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要知道,就算我拒绝了怡郡王,他也还会有其他的人选。
你躲地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认我做义父,才能真真正正地庇佑你。
可别觉得我是在夸口,你义父我可是很厉害的。”
闵西月又是一脸无语。
我当然知道你老人家厉害地很,而且厉害地过了头。
“为什么?”
闵西月虽然觉得云乡伯不会告诉她真心话,但还是问了出来。
“嘿嘿。”云乡伯笑着转回目光,摇了摇手中的蒲扇,良久才慢悠悠地道:“老了,日子不多了,也腻了。
突然发觉有点新鲜事可做,也好。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不错。
桃源宫画册的鉴赏大会,老夫也一直在观察你。
你年纪不大,看透的西却不少。
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更长远的路要走。
老夫反正也是无聊,在这条路上,助你多走两步又能怎么样?”
闵西月的眼里有些迷茫,似乎听懂了云乡伯的话,又似乎没听懂。
“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遇到丫头你之后,才突然发觉这人生变地有趣了些。”
云乡伯继续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愿不愿意陪老头子我继续有趣下去?”
闵西月沉默。
心里盘算来盘算去,也没有个底。
套出云乡伯的真话是不可能的了。
但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身上,或者她父亲母亲有什么可以让云乡伯利用的地。
她无非是在担心,将来云乡伯起事,可能会牵连到她家而已。
但再一想想,到时岚国都乱成一锅粥了,谁还来管她啊。
想到这里,闵西月点点头,“一切就听从义父的意思。”
云乡伯满意地点头,“好好好!”
闵西月却又道:“只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云乡伯有些好奇,“什么条件?”
闵西月认真地道:“只是我认伯爷为义父,至于我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与伯爷绝不相干。”
云乡伯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光,随即点点头,“老头子我来也是嫌麻烦的人。
我只是认你做义女,至于你的家人,你想怎么应付就怎么应付。”
闵西月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云乡伯拜礼,“多谢义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