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的动作很快,挑了架巧致的红琴。
闵西月在琴案后坐下,目光在琴弦上凝了一阵。
她的琴艺并不好,也没有多大兴趣。
听人抚琴是种享受,自己动手就不那么快乐了。
那些什么都会,什么都的人,只能是天才,或者很有力了。
她特意让回雁拿了架弦琴过来,也不是心血来潮,想要进自己的琴艺。
而是昨晚的梦,让她很在意。
手指在琴弦轻拨了几个音,摇摇头。
又摆弄了好一阵,一曲稍显流畅的琴音才响了起来。
如果要跟徐感佑和那位赠她香扇的大师相比,她简直跟入门级别没差。
这曲琴音断断续续,而且中间还换了好几个节奏。
闵西月时而深皱眉头,时而凝滞神色,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
闵西月还没觉得什么,院里的奴仆有点受不了了。
不鱼向留下的奴仆,那是经常受琴音熏陶的。
打云乡伯府调过来的奴仆,那更是经常听到名曲雅乐。
乍然听到闵西月这不伦不类,不上不下的琴音,就好像有把锯子割在他们心上一样。
难受地很。
闵西月毫无自觉,仍旧继续着她的思考。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闵西月的琴音骤然一停。
院里众奴仆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松完这口气,一阵激荡的琴音又响了起来,跟把大锤似的猛烈砸在他们的心口。
众人:“……”
闵西月这次似乎身心投入到了琴音之中。
在她自以为还算不错,众人却倍感折磨的高昂曲乐中,脑子里一些模糊的记忆渐渐串成了线。
“当—”
闵西月最后狠狠一压琴弦,心里也仿佛被什么西重重一戳。
闵西月坐在椅子上,久久发呆。
她隐隐约约记得,前世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些时刻,似乎听到了模糊的琴音,瞥到了模糊的身影,感受到了隐藏在人群间的目光。
只是,前世的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且太过模糊,她一时都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哪怕是现在,她也无法肯定。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难免会寄托于一些虚无飘渺的西。
太过无助,就像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一点点光源,就可能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如果现实没有,他们也很可能幻想那样的一点光源。
只为了,还能活下去。
那个时候,他们可能毫无理智可言。
松开琴弦,闵西月拿起腰间的香扇,展开,合拢,再展开……
好半天,闵西月似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她朝回雁吩咐,“将琴收起来吧。”
完,闵西月走出屋外,看着落在院里的阳光,眼中恢复了平静。
不重要了,不是吗?
她今生已经改变了很多西,逐月也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
有了这么多,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过去的,便过去吧。
正在这时,一名奴仆捧着一个薄木匣上前话,“姐,刚刚门外有厮交托这样西,是姐的一位故人还礼。”
闵西月好奇地接过那木匣,“人呢?”
“已经离开了。”奴仆回答。
这时,回雁走了出来,向闵西月道:“姐,待奴婢先检查过。”
闵西月诧异地看了回雁一眼,但还是将木匣交给了她。
回雁不顾闵西月惊奇的目光,打开木匣,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重新奉给闵西月,“无碍,姐可以查看了。”
闵西月:“……”
自己现在已经变地这么重要了吗?
虽然是云乡伯的义女,但还不至于夸张到这种程度吧?
对木匣的好奇心,暂时让闵西月转移了对这件事的关注。
木匣虽然薄,却装了厚厚一沓银票。
闵西月看地眼睛发亮,真直接,她喜欢!
随即,她拿起旁边的一张字条,找开一看,没有落款,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蒙姐当日抬爱与提点,妾今还报一二,还望笑纳。”
闵西月合上木匣,交给回雁管理,心里却活动开了。
不道名姓,还是报恩。
又有这么大笔钱财。
似乎打她重生以来,能符合,或者即将符合这个条件的,应该只有一个允兰舟才对。
但,对现在就崛起了吗?
前世的时候,似乎也得等到徐逸承驾崩,宁王正式继位之后了吧。
可现在这么副财大气粗的架势,明显是身位大涨了才对。
闵西月有心想让人打听一番,但想到年雪也已经去了青城,跟其他人,她也不好开这个口,只能作罢。
反正,以允兰舟前世的声名,很快就会名动永昼城的,她早晚会知道。
而且,这纸条里了,还她的恩,还只是达到一二分,后续还会有呢。
到时就自然清楚不过了。
……
十里街。
大车车往来街道,人群熙熙攘攘。
明月楼雅间内,家与几位主事围坐喝茶。
“十三仙齐聚名萃阁表演,倒是为咱们明月楼争了一番光。
但也就好了那么几天而已。”
“可不是嘛。荷风馆出了个妖孽,以一人之力,压住了十三仙的风头。
那允氏我也去看了,真没瞧出来哪里比得过十三仙。”
“话也不能这么,没听,她叫那位给看中了吗?”
“我看都是胡扯,真要被那位看中了,还能继续留在荷风馆?
荷风馆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继续打着她的名头招揽其他客人?”
明月楼的家却是表情清淡,“荷风馆做自己的生意,没有过界,没有与我们故意作对,就不必理会。
今晚叫你们几个都聚在这里,是有件事情跟你们商量一下。”
闻言,几位主事不由坐直了身体。
他们家一向不怎么理事,突然这样正经,肯定不是什么事。
“十三仙,已经有两人退隐,再打着十三仙的招牌已经不合适。”
家缓声道:“我想了想,不如将剩下的十一人,分作两支队伍,一支继续进歌舞,一支往雅艺面发展。”
闻言,几位主事都是一惊。
“家三思啊,十三仙的招牌已经很响了,如果贸然改变,恐怕会得不偿失。”
“是啊,家,如果要这样整改的话,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少。”
家却是脸色一板,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就这么定了。
你们做地了便做,做不了,我再换人便是!”
雅间内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没人敢再反驳,但心里却叫苦不迭。
这个时候,荷风馆的风头正盛,明月楼不想着怎么抢生意,反而自砸招牌,搞什么大改,不是明显给对抬轿吗?
但明月楼是家的,可不是他们的。
家决定的事情,他们也无力改变。
明月楼的招牌和自己的饭碗相比,自然是后者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