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辰的话,在左相一党来,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他也算看出来,田泰初突然这样大张旗鼓地举荐允氏,若没有宁王的授意,他也不相信。
可即便知道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坐视宁王将允氏纳进宫中。
不合情,也不合理。
更会玷污了宁王的英名。
哪怕宁王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国君,他们一样也会跳出来反对。
这是坚定的立场问题,与宁王身的喜好没有关系。
如果允氏的声名没有这么大,而宁王又是偷偷接允氏进宫,随便给个低位分,那也不会引起大家的强烈反对。
偏偏,允氏名声极响,宁王又似乎有意抬举允氏的地位。
这就注定了他们只能反对,只能站在宁王的对立面。
李宏辰音落,其他人也跟着念叨起来。
有贬低允氏的,有指责田泰初的,也有含泪规劝宁王的。
这个过程里,田泰初没再话,徐逸仙也一言不发。
徐逸仙坐在宝座上,心里烦燥无比。
耳朵里尽是那些陈词滥调,这也就罢了。
更可气的是,他心爱的女子,落到这帮老顽固的嘴里,居然连地上的臭泥都不如。
徐逸仙的脸色来沉,眼看就要爆发。
田泰初突然道:“王爷,既然此事王相爷等人还有异议,不如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徐逸仙的目光扫向田泰初,很是不解。
挑起今天这场事端的是田泰初,如今要草草收场的也是田泰初。
这就是田泰初交给他的答案?
如果是这样,也就太令他失望了。
田泰初顶着徐逸仙不悦的眼神,也没有多什么。
徐逸仙便道了句,“都散了吧,此事容后再议!”
完,徐逸仙便起身离开了宝庆殿,一身火气。
众人各自散去,田泰初却是朝徐逸仙的向追去。
田泰初刚追上徐逸仙,还没来得及话,就被徐逸仙劈头盖脸地喝道:“这就是你的馊主意?
呵呵,还真是王高看你了!”
“王爷容禀!”
田泰初赶紧跪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屏退左右,容臣慢慢详述。”
徐逸仙使劲盯了田泰初两眼,这才压下怒气,挥退左右,只留了个胡多海。
“你,王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馊主意!”
徐逸仙气愤道。
田泰初微笑起来,“王爷,今天王相一党如此反对,对于王爷来,恰是大大的好事啊。”
徐逸仙气噎,“好事?王都快被他们指着鼻子骂是昏君了!”
田泰初仍是笑着道:“王爷稍安勿躁,再想想,今天这场议里,反对的声音有多少,而赞同的声音又有几个?”
闻言,徐逸仙当真回想起来,顿时一阵心塞。
除了田泰初这个提出者,其他人几乎都是反对的,还剩下几个没开腔,估计也不是赞同。
田泰初见到徐逸仙的表情变化,接着道:“王爷坐上监国之位以来,是否觉得处处受到掣肘?
又是否觉得,朝中敢于直言的‘忠臣良将队伍太过庞大了?
王爷难道当真觉得,岚国的臣风已经亮节到如此地步?”
徐逸仙皱眉,“什么意思?”
田泰初跪直身体,声音朗朗,“在臣看来,一国之朝风,声音统一,明朝中结党之风过甚。
相反,朝中不同的声音多,也就明朝中结党的人少。
王爷,人人都陛下英明,可在臣看来,如此英明的陛下,如何却让王相一党坐大到如此地步?
数十位朝中重臣,却足有大半人都发着同样的声音。
王爷,岚国已经岌岌可危了呀!”
完,田泰初拜伏在地,语声哽咽。
徐逸仙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皇兄!”
田泰初泣声,“若能为岚国斩除结党弊端,臣虽死不惜!”
胡多海眼皮直抽。
死的都给田泰初成活的了。
徐逸仙久久不语,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田泰初又道:“王爷,臣这番话,并没有为难王相爷的意思,他纵有错,也为岚国出了不少力。
但底下那班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陷王相爷于不义,实在可恨!”
田泰初也知道,光凭允氏的事情,也不可能扳得倒王恩垂。
但不重要,只要能大大挫败王相一党,他就赚了。
何况,他就不相信,宁王会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在朝中安插一点自己的心腹。
果然,徐逸仙出声道:“田卿所言有理,字字真切,起来吧。”
“谢王爷。”田泰初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徐逸仙道:“只是仅凭今天之事,恐怕难以清除朝中险恶用心之人。”
田泰初道:“允娘子之事,正好拿来做由头。
这件事闹地大,反对的声音多,王爷才好趁机办理结党营私之辈啊。
不过这样一来,难免就要委屈允娘子一番了。”
徐逸仙望了田泰初两眼,“左右还有王陪着她一起挨骂,委屈倒也不至于。
如今她受的,将来王会加倍还给她。”
“王爷英明!”田泰初高兴地拍了一句马屁。
接下来,徐逸仙又与田泰初这样那样地商量了半天。
无非是如何将事情闹地更大。
又如何让左相一党的声音更沸腾。
就在宁王与田相狼狈为奸,准备算计左相一党的时候。
左相王恩垂也是再次病发,躺在了床上。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将自己的几个亲信叫到了床边,一再地嘱托,“允氏之事,切不可退让。
宁王新近监国,景国局势不明,千万不能让宁王在这个时候堕了声名,影响岚国千秋啊。”
李宏辰拍了拍恩师的手,“恩师放心,朝中一切有我们周,恩师还是安心养病地好。
岚国如今风雨飘摇,还需要恩师来引路,恩师千万不要就此放弃。”
着,李宏辰的声音有了几分哽咽。
“唉。”王恩垂长叹一声,“我这把身子骨,去也去得,拖也拖得。
在这件事情没有定性之前,我都会扛下去。
只不过,该交待的,我也要先交待了。
若我去后,你们几个,一定要力辅助宏辰承继我的志愿。
切不可让田氏之流,将岚国的局面搅混啊…咳咳……”
王恩垂剧烈咳嗽起来,守在床边的几人都是一阵心酸。
左相王恩垂为岚国操劳这么多年,这时候早该退隐颐养天年才对。
现在倒好,非但不能放下朝中大事,反而还要气上加气,累上加累。
正因为这样,他们也绝不可能在允氏这件事情上做出半分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