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左相王恩垂无力地躺在榻上,面前站了一堆人。
有低声哭泣的,有眼含热泪的,也有面色沉肃的。
“好了……”
王恩垂出声,“我有话,同宏辰,你们,都先出去吧。”
等屋子里只剩下王恩垂与李宏辰两人的时候,李宏辰绷着的脸色终于松懈了下来。
“恩师。”
李宏辰跪在王恩垂面前,语气惭愧,“生有负恩师所托。”
“不关,你的事。”
王恩垂叹息,“太上皇,这样做,也是,为了平息事端。
我之前,欠考虑了。
现在,这担子,落到你肩上,你就多,受点累。
至于,反对你的人,就别理会了。
这件事,还没完。
唉,闵旋提前离开,也是件,好事。”
李宏辰点点头,“现在朝堂局势一团混乱,他若在的话,也只会无故受到牵连。”
王恩垂默了一阵,“岚国现在,内忧外患。
右相势大,人当道。
然而,最可怕的,还是枫国。
枫国,狼子野心。
这次,与枫国结盟,同击景国,只会是,与虎谋皮。
事已至此,宏辰,哪怕忍辱偷生,也一定要将岚国,撑下去。”
李宏辰含泪点头,“生记住了。”
“宣王,怡王,都是好的……”
王恩垂的声音来弱,“但,风雨飘摇,宣王恐怕是,守不住的……”
李宏辰再次点头,“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宣王徐感庆做个守成君主,那必然无差。
但如今岚国局势大变,枫国窥伺,就不得不推一位英明之主来带岚国振兴。
恩师王恩垂的心里,更属意怡王徐感佑。
李宏辰虽然也这么想,但却知道这难度不是一般地大。
宣王是嫡长子,又有邓皇后撑腰,声名早显,除非犯下大过,否则不可能轻易被剥夺储君的资格。
而怡王,虽然灵慧,但却经事太少,玩性过重,现下,恐怕也是无法担起重任的。
但这话,李宏辰不好。
恩师的状态已经是这样了,他不想再在恩师的心里添一笔风霜。
王恩垂没再话,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宏辰颤抖着嘴唇,含泪拜下。
左相王恩垂,终究是没能熬过这年中秋,撒手人寰。
新任国君徐逸仙,为此宣布罢朝一日。
追赠王恩垂为太傅。
左相一党一时凄风苦雨,仿佛失了头羊的羊群。
至于李宏辰这个接班人,一部分人根不认。
尽管没几天,徐逸仙便将李宏辰升为了左丞相。
在徐逸仙看来,他能这么快坐上皇位,允兰舟能这么顺利进宫,与李宏辰多少有点关系。
毕竟,别人去了蓬壶苑,徐逸承都没反应。
可李宏辰去一趟,就带回了徐逸承的退位诏书。
徐逸仙觉得这么帮自己的人,自然不能亏待。
加上王恩垂逝世前,也一再推举李宏辰这位生,对能力也还过地去,徐逸仙也就顺水推舟。
至于左相一党开始分裂的事,他乐见其成。
甚至已经将一些极度讨厌的人,记入了,只等待合适的时机,来次大清算。
也能为自己的心腹们,提供合适的提升机会。
……
永昼城里风云变幻。
青城鱼家,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鱼英达,青城雷霄武馆馆主,鱼家之长。
鱼梅的父亲,闵西月的外祖父。
此刻,他虎着脸坐在主位上,只顾闷头喝茶,也不看客位的两人,闵旋和鱼梅。
鱼梅脸色尴尬。
倒是鱼梅的母亲邬氏,笑意盈盈地招呼两人。
“前番向回来,起西月这孩子,又聪慧又能干,倒是你们夫妻的福气。
这次不见她回来,真是有些可惜了。”
听母亲提到女儿,鱼梅也不由扫除了尴尬,欢喜道:“西月来懂事,女儿也放心。
这次西月是有意要回来的,但她刚认了云乡伯做义父,这个时候回来未免招摇。
不过西月了,迟早也是要回青城长居的。”
着,鱼梅看了一眼父亲鱼英达,“就是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欢不欢迎。
若是不欢迎,西月这段时间也挣了不少银钱,女儿便同夫君在别处置业罢了。”
“嗒!”
鱼英达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吹胡子瞪眼地道:“胡闹!
有家不回,还在别处置业,是想让青城那帮闲来无事的老头子,笑话死我吗?”
鱼梅微微撇嘴,闵旋一脸尴尬。
不过也看地出来,岳父是有心留他们的,只是不好拉下这个面子。
邬氏又道:“正是。这宅子里空着的地还多,连阿略、阿年他们都住进来了,难道还容不下你们夫妻两个?
倒是你们这次回来,得多留一段时间才好。
你们父亲这两日身体不好,还总操心着武馆的事,我是不动他,你们多拦着点。”
完,邬氏起身,“梅儿,随我去厨房看看。”
鱼梅心领神会,给了丈夫闵旋一个神色,便随着母亲出了客厅。
厅内,一时只剩下鱼英达与闵旋两岳婿,气氛更加尴尬。
鱼梅跟着母亲邬氏走了一阵,不由有些担心地回头,“阿爹不会一时把握不住脾气,又与夫君闹起来吧。”
邬氏笑着拍了拍鱼梅的手,“安心。
你们在永昼城待了那么多年不回,你父亲早就坐不住了。
只是拉不下那个面子而已。
如今玉书在他名下习武,西月又将阳略、阿年他们一家送了过来,老头子再不知好,也晓得分寸的。
再同你们置气,也不能白费了辈的心思。
再者,听向,现在永昼城的局势发严峻。
阿年他们回来,也到云乡伯之事。
便是为大局,你父亲也不得再气走你们的。”
母女俩去了厨房。
厅内,闵旋打破沉默,起身向岳父鱼英达敬茶,“岳丈大人,这些年婿多有失礼慢待,还请岳丈大人包含。
从今往后,婿定当尽孝膝前,早晚侍奉。”
“哼!”鱼英达重重一哼,“敬茶有什么意思,要敬就敬酒!一点诚意都没有!”
闵旋端着茶,尴尬道:“婿带点永昼城的酿酒回来,阿梅却,岳丈大人年事已高,还是少喝酒为妙……”
闻言,鱼英达不由将桌子拍地砰砰响,“谁我年事已高了?我还年轻着呢!
都女儿是贴心的棉袄,怎么我就生了这么个闹心的家伙!”
闵旋不敢接话。
岳父的脾气,他早已经见识过了。
但为了女儿,为了一家人,他一定要给岳父面子。
正这样想着,却听鱼英达软下了声音,“罢了,还不把茶端过来,是想让我喝冷茶吗?”
闵旋:“……”
对对对,岳父大人你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