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义一回去,就是三天没有消息,等他再次来的时候,唐武已经做完了手术,麻醉的药效都已经过了。
唐武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喊着伤口疼,让唐国富去给他找医生开止疼药。
唐国富正被他缠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唐国义来了。
唐国义一进病房先关心了一下唐武,问了手术的情况,问唐武伤口恢复的情况,疼不疼之类的……
阡陌在一旁冷眼看着,手术才刚做完,伤口能恢复多少?还有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明明就已经听到唐武在抱怨伤口疼,现在还明知故问,真不知道是安得什么心!
果然,一听到唐国义问他疼不疼,唐武顿时就来劲了,哼哼唧唧的,非疼的受不了,又求唐国义去找医生给他开止疼药。
唐国义也没跟唐国富商量,直接就:“爹,别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我咋也不能看着你疼成这个样子都无动于衷,这钱我自己出还不行吗?我这就去找医生开止疼药。”
唐国富一听唐国义要去给唐武开止疼药,马上就急了,他倒不是心疼止疼药的那几块钱,而是医生特意跟他:“止疼药用多了,会影响伤口的恢复,能忍下来的话,最好还是少用。”
“老二,医生了,止疼药对咱爹的伤口恢复不好,不让多用!”
唐国富试图服唐国义。
但唐国义只看着唐国富冷笑了一下,道:“大哥你真是站着话不腰疼,咱爹都疼成这样了,你的心咱就恁硬呢!”
唐国富脸色变了变,听唐国义的话意思,好像他有多不孝顺,眼睁睁地看着老爹收口似的。这三天以来,他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唐武术前术后都是他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而唐国义呢?三天不见人影,手术做完了,他倒是冒出来了,一上来就把一定不孝的大帽子扣到他的头上。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看唐国义就知道了。
“老二,话要讲良心,什么叫我站着话不腰疼?什么叫我的心恁硬?这几天我在医院里忙前忙后的,你在哪里?你咋还好意思上来就教训我来了?”
唐国义的话昧良心,唐国富一向不喜与人争吵,此时也忍不住要争辩两句。
唐国义被的气短了一下,但他一向擅长狡辩,很快就找到了辞:
“我没你没有在医院忙啊,你在医院照顾咱爹,我也没闲着呀,我这不是回家去凑钱了嘛,再了,咱县医院办手续不需要时间啊?我也是一办完手续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马上过来了啊,我一过来就听到咱爹疼,我心疼咱爹我有错吗?”
合着他三天不到医院看唐武这个爹,他还振振有词了,别人他一句,就是不让他心疼爹了!
不得不唐国义在某些面来,也算是个人才,只看这反应速度和诡辩之词,就并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了。
也难怪唐老太太和唐武偏心唐国义一家,就这口才,两个唐国富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二叔啊,不知道你回家这三天,筹到了多少钱啊?”阡陌忍不住问道。
唐国义脸上一僵,但只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我们家的情况自然是没法跟你们家相比的,不管筹了多少,都是我和你二婶儿的一片孝心不是?”
到底没筹到了多少钱,只钱多钱少都是他们的孝心,那唐国富和阡陌在医院忙了三天,又出钱又出力的,到最后都是理所应当的,不但不能落个好,还随时被人抓到一个不算错的错,就被打上了不孝的标签。
“二叔,那你到底是筹到了多少钱啊?要知道,我也光是术前检查加上手术费就已经花了近十万了,不知道你的孝心是多少?”
阡陌不理唐国义的那些孝心不孝心的,她原没指望唐国义家出钱的,姥爷看病她能出钱,没道理轮到爷爷了她就不出钱,她只想着唐国义要是有点孝心的话,能够跟唐国富在医院轮流伺候唐武就行了。
唐国义回家去办理新农合报销的手续时,她想着第二天肯定就会来了,结果一回去就是三天没消息,连个电话都不给打。
这些阡陌也就忍了,毕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对老人孝顺不是,当初姥爷没人管的时候,她也没指责舅舅们什么,只是把姥爷拉回了自己家去奉养,再奉养一个爷爷也没什么。
当阡陌不能忍受的是唐国义这种既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做派!既然这样,她还非得要追问一下,唐国义到底是回家筹了多少钱?
十、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唐国义原揣进兜里掏交费单的手就僵住了。
他也想过既然是癌,那治疗的费用肯定是不会低的,他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他还是低估了。
其实花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阡陌把这个花的钱的数当面了出来。
唐国义从家里带来了一千块钱,他一连三天没有露头,他知道就算是大哥唐国富不什么,他那个牙尖嘴利的侄女肯定也不会让他轻易过关的,所以他来了之后就先去了缴费处将那一千块钱给交了上去。这样一来,唐武的治疗费用就算是他们两家再出,不管他出了多少钱,这钱他是出了,唐武这病就是他们两家出钱给看的,这样一来,他就能在大哥面前理直气壮地话了。
当然了,这前提是两家花的钱的数额外人不知道,别人只知道他们两家都出钱了,但具体的谁家出了多少钱,他肯定不会主动的,而以唐国义对唐国富的了解,他肯定也不会没事跟别人这些的。但凡事总有例外,阡陌就是这个例外!她明晃晃地告诉唐国义,我家除了十万,你拿了多少钱?
一千和十万,之间差了两个零,差的数额却是大了去了。
唐国义有些恼羞成怒,他从兜里把缴费单掏了出来拍到阡陌的手上,没好气地道:
“你这闺女真是没大没的,我不跟你那么多,你爷一直疼的直哼哼,反正我筹到的钱都交了,单子给你,我去找医生去!”
唐国义转身快步出去了,阡陌打开拿着缴费单一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唐国富也很好奇唐国义交了多少钱,忍不住凑过去看,当看到上面的数额时,他的脸顿时黑了。
一千块,老二他怎么能……
唐国富张了张口,想要什么,被阡陌扬手制止了。
阡陌看着躺在床上一直哼哼唧唧的唐武,眉头皱了起来。原想着白天的时候让他忍忍,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再给他用止疼药的,可唐武自从检查出来癌症之后,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唐武看上去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的,有时候多几句话,那也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让他做决定的时候。
但自从检查出来得了癌症,唐武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个孩子一样,会哭着求医生救他,会抓着唐国富的手一遍遍地痛骂唐国义不要良心,把他丢在了医院里不管不问,诉着他养大他们兄弟多么多么不容易,祈求他不要不管他。
他被唐国义接连几天不来医院给吓坏了,几乎时刻都要看到唐国富在他的眼皮下,一看不到,就哭闹着要找,生怕唐国富也跟唐国义一样,把他丢在医院里不管了。
他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他还没有活够,他想接着活下去,唐国义已经走了,唐国富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虽然唐国富一遍遍地告诉他,他会给他看病,不会把他丢在医院不管的,但唐武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直到手术做完了,唐武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闹腾起来。他像个孩子一样,哭闹着喊疼,非要用止疼药。
而唐国义的到来,使得他闹腾得更加的厉害。
唐武原是恼恨唐国义的,他已经想好了等他回家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的,但在看到唐国义一进来就要去找医生给他开止疼药的那一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二叔肯定去找医生开止疼药了,你看这事咋办吧,到底要不要给我爷用止疼药?”
看着唐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哼哼,时不时嘴角露出笑意,睁开眼偷看一下,唐国富黑着脸不话。
阡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看来是要让唐武得逞了。
罢了罢了,他想用就让他用吧,左右她是已经尽了她的分了,是唐武自己不听劝,唐国义又在一旁煽风点火,既然已经改变不了,那便顺了他们的意吧。好在这是在医院,如果真的对病情有特别大的影响的话,人家医生也不会给他开的。
唐国义给唐武开了止疼药用上,唐武果然不再闹腾了,连连夸赞唐国义孝顺,直气得唐国富脸色发青。
“爷,既然你的孝顺儿子来了,那就让他在这伺候你吧,我爸好几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了,先回去歇一歇了。”
阡陌完,也不去看唐武和唐国义是什么表情,拉着脸色难看的唐国富就走了。
原阡陌想带唐国富回家的,但他还是担心唐武,不愿意回去,阡陌只好把他送到之前开的宾馆的房间,让他在那里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跟他交待了一声“如果有事就打电话!”
阡陌开车回了家,进门就看到香芝和军峰母子俩坐在客厅里跟王香菊话。
看到阡陌回来,香芝面上有些不自在,扭捏地站起来跟阡陌打招呼。
阡陌没有注意到香芝的不同,笑着跟她话。
“婶儿过来了,年货准备好了没?”
又跟军锋打招呼:“军锋看着个子又长高了,快比我高了,在校校咋样?过年有没有得奖状?”
香芝看阡陌还跟以前一样对她们母子一点隔阂也没有,渐渐放下了那丝不自在,笑着道:
“年货都准备好了,今年过年就在驸马沟过了,军锋就是傻吃傻喝的,结果长了个傻大个,习倒是还可以,今年过年得了个部第三名……”
军锋看到阡陌,只会腼腆地笑,话都让他妈妈代替回答了。
阡陌注意到香芝的“今年就在驸马沟过了”,有些奇怪。
驸马沟是个地名,位于X市的西郊,据传,那里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娶了公主的驸马,带着公主隐居于此,因此得名驸马沟。
阡陌记得几年后驸马沟才开始开发,得意繁荣起来,此时的驸马沟,还是一片荒郊,除了有十几户地住户,并没有建商品房外售,难道香芝母子在驸马沟那里租了房子?
可是,那里离香芝买早餐的地,也太远了啊!
“婶儿怎么在驸马沟租房了,那里离市区还有段距离啊!”
阡陌随口问了一句。
香芝脸一下子红了,就连军锋,都有些不自在了。
阡陌满脸疑惑。
王香菊连忙笑着解释:“瞧我这记性,你回来了几天都没来得及跟你,你香芝婶儿准备跟驸马沟的李大河结婚了,这不,日子定了腊月二十八,日子紧了些,不过俗语,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肯定是李大河等不及了!”
最后一句话调侃得香芝满脸霞色,尴尬地笑着。
原来如此啊!
阡陌看了看军锋,见他神色之中并没有特别反感的意思,知道这李大河肯定是对他们母子很不错的,心里也不禁为香芝母子感到高兴。这辈子的香芝,摆脱了唐国栋那样的二流子,应该也能够脱离劳累过度而身患多种疾病的命运了吧?
“那就提前恭喜身子了啊,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等到了正日子,我们都去喝喜酒去!”
听到阡陌这样,香芝大大地松了口气,对于改嫁这件事,她一直都在犹豫,除了担心自己儿子之外,她的心里还一直隐隐地想要知道阡陌的看法,她一向是个要强的女人,但再要强的她,在失去了丈夫之后,在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之下,也变得畏畏缩缩了。
她很清楚是谁带她走出了那个村子,是谁带她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