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州镇这片地两边口子一堵,自成一天地。
范长生走在空阔校场左右打量,随处可见分工协作扎立帐篷的混元教信众。
这些信众约五十人一队,在村社从事引领下领取早已备好的兵甲、号衣及帐篷,这片空阔平地上也有规划,一队人分到四顶帐篷,紧挨着扎立后,又开始围绕帐篷开挖排水渠。
“村有大之分,也有山村、农村区别,圣教规划村社,一处村社约能治民二百户至三百户。”
段延熙回到这里如鱼入海,讲述着:“这回为天公将军设立部伍,所筹之人皆是各村社健锐勇壮,平日也有集训,现在聚合成军,自是锐能胜朝廷兵马许多。”
贾氏也走在其中,所见信众尽皆魁梧,个头没有低于五尺的,普遍身高五尺二寸。
她身高约在四尺八寸,体态比寻常女子要高出三四寸,不比市肆中常见的男儿差太多。此刻左右环视,各处信众都比她高,感慨道:“果真骁锐之士!”
她又问:“为何会用天公将军这一称号?黄巾军旧事为天下知,这寓意不吉。”
话间,原获鹿香的陈长老迎了上来,与范长生见礼后,又对着校场中飘扬旌旗拱手示敬:“天公将军能驱神鹰、猛禽助战,故名天公。”
陈长老不多语,引一众人进城。
城中搭建凉棚,棚下大女眷集结,或裁剪缝合号衣、戎袍,或刺绣旗帜。
赵燕娥、周舒娥各有司职,手下管了人走起路也雷厉风行。
贾氏目光游动也看明白了,造反也这么有条不紊的,兵杖器具齐整,俨然官军做派。
城中关帝庙改建的社庙前立了两面大纛,一面白底黑字书写‘诸天已死,另一面黑底白字写‘皇天当立。
待走近了,才见这两面大纛是上好的苏锦质地,刺绣的字。
范长生识趣落后两步,让段家兄弟走在前面。
兄弟两个当仁不让,走在前面见了周奉武,齐齐抱拳:“拜见天公将军!”
周奉武正翻阅名册,兵员陆续抵达,确立各级军吏名录及花名册才是目前首要之事。
兵员是阴司考校诸多因素编写的名单,由社神负责传递征召命令,再由社庙祭师征集信众,并亲自引领入营参训,合适的留下担任军吏,不合适的返回社恢复原职。
阴世有阴世的动员批次名单,可阳世没有。
首批动员组建的天公将军部伍,兵员素质的确是最优良的。
兵员的个人素质、家庭情况、性格,都在阴司鬼神考察范围内,这批兵员是综合素质最优的。
周奉武放下名册,目光落在段家兄弟脸上:“你们兄弟爵位中更,暂先充任哨官。待操演十日后,才能优者自有晋升提拔。身为中更哨官,可选两面四灵战旗,如何搭配你二人自去讨论商议。”
中更爵位,每日配额灵气单位在五元,他之前以中更爵位佩戴套四灵战旗,催发后也不过能支撑一分钟。
若是佩戴两面战旗,催发时间持续半刻钟。
半刻钟的增幅,足够一伙勇悍之人取得战术效果。
因制造渲染、缝合问题,已取消了纯色正旗、镶框副旗,将尺寸改的更一些,保持作用不变。
一个军士晋升能佩挂完整赤旗时,没必要在佩戴正红、镶红两面旗。
人力吃紧,周七也就从善如流,避免浪费。
山面随时可能爆发,自己这里若再为一点仪式感、不实用的西浪费人力、时间,那简直对不起这百年一遇的大好机会。
周奉武当即授予段家兄弟腰牌、印信,由他们去接收、整合部伍。
这两个识字不多,还有配备的副手协理军书,案工作。
段家兄弟离去后,周奉武才收敛肃容展露笑容:“范先生医术高明,想委任先生做我军医官,可先生另有重要差事,某家也不好强人所难。”
范长生赶紧拱手:“天公将军过誉了,范某能为圣教大业奔走,实乃三生有幸,不敢奢求显耀。”
周奉武拿起桌上一枚鎏银腰牌在手里掂了掂,颇有些舍不得,递出:“军中只有三哨骑士,中军马哨操练已久,兵将相知不便调派给先生。左军马哨业已整合就交给先生了。”
“是,标下领命。”
范长生上前双手接住沉甸甸,冷冰冰的腰牌。
骑士自然比步兵地位高,整个混元教倾尽所有,目前也就动员出三哨骑兵。
不过这一哨骑士统兵八百……这皇明一朝的山西镇总兵官似乎手里也没有直属的八百骑士。
游击、参将,统率的兵力也就在一个营,三四千左右,可每个营都是防区、防务的。真到这些游击将军、参将率兵跨出防区作战时,每部机动兵力也就五百、七百而已。
反倒是没有辖区的副总兵直属兵力最多,历来由副总兵统率镇奇兵营。奇兵约在千人左右,是最为锐的步骑合编部队,是每个军镇的拳头部队。
至于成建制的骑兵部队……都打光了,现在皇明也缺成建制的骑军。
范长生也下去领取自己的铠甲、戎袍、战旗,贾氏默默跟随而去。
自始至终,周奉武也没看贾氏一眼。
地位的迅速变化,眼界也有提升,情操也跟着被陶冶起来。
范长生又在卫士引领下到武库领取铠甲、戎袍、斗篷,及四灵战旗。
他来时,段家兄弟已选好战旗,一个是火土战旗追求近战爆发,一个是风水战旗追求轻捷缠斗。
听明白效果后,范长生略作考虑就选了对身体更好的水土战旗,至于风火这种追求极致爆发的配合,没几个人想选。
骑兵哨营地在城外绵河边上,正是午后,许多骑士就在河边洗马,他们多是真定卫、神武右卫军籍出身的马户,被先后分批动员征召到这里集中训练。
八百骑士一个哨,这编制大的有些骇人。
范长生在此与贾氏辞别,并:“何应瑞与你有同乡情谊,他如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已做不得皇明的忠臣、孤臣、直臣。御史杨廷筠听闻事变能投水自尽保名节忠义,何应瑞未寻短见,可见其心已变,其意已倾向圣教多矣。”
贾氏疑惑:“圣教兵马若起于此地,皇明朝廷必会纠察何应瑞失察之罪。此人丢官只在早晚,难道还能枯木逢春?”
范长生扭头看西边,半眯眼:“所以天公将军进兵山西,娘子关丢失是一桩罪过,却非大罪。”
“待山西督抚尽皆斩于马下,何应瑞又能保真定府城不失,周边统兵大员若都败绩身死,这皇明朝廷自会重用何应瑞。”
范长生见骑兵哨大军吏集结来迎他,就回头笑:“何应瑞心中已有抉择只是放不开面皮,你若能服他直面心,这不仅是一桩大功,还会赢得何应瑞人情。”
贾氏恍然,明媚做笑:“还是范先生看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