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苏倾眠刚为她按摩完毕,正打量着她,忽然打开的门,让苏倾眠吓得连忙用被子遮住顾音离,转过头一看——儿子正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苏倾眠连忙跑下床去,略显尴尬的问:“忆……你、你怎么醒了?”
走到儿子身边,苏倾眠才发现孩子脸上凌乱交错的泪痕,从未见过儿子哭的他倏然紧张,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他伸手温柔地拂去孩子脸上的泪,轻声安慰着,继而伸手抱起家伙回到床上。
“不哭不哭啊。”见状的顾音离也坐起身,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边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一边问,“爸爸妈妈在这儿,不哭哦,告诉爸爸妈妈怎么了?”
父母在伴,家伙的情绪一点一点地稳定下来,他伸手,开始用手语告诉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忆,他刚才梦见有坏人追他,还给他灌下一瓶药。他拼命地跑,挣扎,也无济于事,喝下了那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西,紧接着,就哭不出声音来了,爸爸妈妈都听不到他哭,谁都听不到……
顾音离伸手把孩子揽入怀中,亲昵地抚着他柔软的身体安慰:“不怕不怕啊,那只是梦。”
心痛的感觉在身上下蔓延得无以遏制,这个孩子不能发出声音!他的哭泣都无法让一般人察觉,除了自己和孩子爸爸以外恐怕无人能发觉他的情绪!
为什么他不能发出声音?为什么他不能和其他孩子们一样哭和笑?
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三岁的孩子,他那样听话懂事,他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而疼惜的同时,顾音离也只当那是普通的噩梦,然而一边的苏倾眠却若有所思,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黑色的瞳仁幽深而静谧。
顾音离借口不放心孩子,于是把他留在了自己房间,其实是担心苏倾眠再胡来所以要找个“盾牌”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顾音离终于把孩子哄睡着,看着儿子那乖巧可爱的睡颜,她笑得欣慰而幸福,一张笑颜布满柔和的母性光辉。
确定孩子已经睡着后,苏倾眠压低声音问她:“你老实告诉我,忆的时候,有遭遇什么奇怪的事吗?”
顾音离摇了摇头:“没有啊。”
苏倾眠双目一眯:“确定没有吗?”
“当然确定。”
虽然慕淮叶是警察出身,忆又是男孩子,他对孩子一直严格,但从未发生过虐待或者苛责孩子的事,更没有绑架暗杀这种可怕的遭遇。
“为什么这么问?”顾音离被他这句话问得提起了心。他一向比自己睿智,第六感也更强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我总觉得和孩子比大人更加充满灵性。”苏倾眠定定地看着孩子的睡颜,手指的指侧心翼翼地触碰到他的脸颊,轻轻划了划,“孩子做这样的梦,我担心他是不是真的遇到过类似的事。”
听了他这话,顾音离忍俊不禁:“我一向觉得你的第六感很强,原来你也有这胡思乱想的时候。”
孩子做梦也是做梦,怎么就和大人不一样了?他怕是太担心孩子了,连一个噩梦也把他吓到。
苏倾眠笑笑,没再话。可能因为他也只是猜测,于是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转移向身边的儿子,同样欣慰一笑:“孩子真好,无忧无虑的。屋外这么吵,也能睡得这么香。”
还记得自己十六岁那年,被诬陷、驱逐,无家可归、只能在校宿舍的那段时日,失眠、焦虑、恐惧、愤恨、哀痛,像一张大死死地住自己,紧接着便是抑郁,铺天盖地的抑郁情绪笼罩着他,长达一年的生不如死,想死又放不下仇恨,做不到让那些刻意想害自己的人听闻自己的死讯而深感畅快。
室友也不免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给介绍了不少心理医生,自此他便只能靠药物生活,苏怀琳借此机会打压他,还给他的医生打了招呼,要给自己心理暗示,迫使他加速走上毁灭。
她不知道的是物极必反,有人要自己死,他要好好活着,有了信念和目标,抑郁的情绪自然也就慢慢消散。渐渐地,他终于爬出了这是坠入死亡的泥潭,挣脱了死神的魔爪。
他发誓,绝对不能让孩子步自己的后尘,经历那种暗无天日的时光。
次日一早,夫妻俩把孩子送回了苏家老宅,他们不想让孩子跟着一起去顾家,因为那群人要是知道孩子发不出声音,一定会用最难听的话来讽刺他们。
他们夫妻俩当然没关系,可孩子听了会有多伤心。他有一向擅长洞察人的心思,不能待在那样人性的阴暗面然曝露的地。
大年初一这一天,即使苏倾眠再不乐意,都要回到老宅,这是传统也是苏家的惯例,时候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往后余生不管遇到了什么,都要在这一天回来看看长辈们,他也答应了。
临走之前,苏倾眠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温柔地交代他:“忆,你在这里乖乖的听曾外公的话,爸爸妈妈下午会回来。”
家伙待在外公的怀里,乖巧地点点头。
一边的苏怿心早已经高兴得不行,搂着弟弟亲了又亲,抱了又抱:“叔叔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苏西真乖。”苏倾眠摸摸侄女的脑袋,“那下午叔叔把白哥哥带过来,算是谢谢你好不好?”
“真的吗?”一听到这话,姑娘粲然而笑,满含期待的眼睛里亮亮的,像是落着星星。
“当然是真的!”
“太棒了!谢谢叔叔。”苏怿心连连叫好,整个人欢呼雀跃。
“晚饭一定要回来吃,你答应外公的。”明明孩子在这里,老爷子也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生怕自己这个外孙走了就不回来。
“嗯。”苏倾眠淡淡地答应一声,搂着顾音离的肩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