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声若穿云裂石,天地仿佛也为之一震。这般异响,让人不由得作了不好的念想。
宇述二话不,立马冲入其中,长歌、尹空悦紧随其后。叶随风心里一紧,略带犹疑,但恐惧之情敌不过担心,脚步只一停滞,下一瞬便也急于星火地奔了进去。
从外面看来,珍宝阁跟那些秀美的亭台楼阁别无二致,然而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整个珍宝阁是一间偌大的石室,墙壁是浑厚的巨石,巍峨雄壮,宛如身处高山内里,人在里面都像是缩了一般。
石室高迥且宽敞,却弥漫着一股刺激的酸腐气息,刚一踏进来不多一会儿叶随风的眼睛便被熏得通红。
她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眼泪流出来了以后才能眯一条缝看。
石室当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池子,池子里砌出无数堵像是迷宫一样的隔断,隔断中流淌着浅浅的浑浊的液体。
池子里盛的断然不是普通的水,这满室刺鼻难闻的气味便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液体是不断地循环着流淌的,潺潺复淙淙,单听其声,如山间清泉声,轻柔如撩拨琴弦,让人心旷神怡。
可在昏暗的石室中,配上这让人“泫然欲泣”的气味,就然换了一种感觉,那水声一下一下像是刀在杯子上划过,尖锐而刺耳。
幽昧的光线,诡异的水声,才还巍峨的石室一下子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叶随风能清楚地感觉到汗毛一根根竖立起来。
“你在干什么?”尹空悦大喝一声。
叶随风的眼睛也能渐渐适应了幽暗的光线和刺激的气体,缓缓睁大了双眼。
石室里除了他们几人,还有一个手持金色长剑,身着湛蓝云锦长衫的年轻男子。
男子立在一堵碎裂成蛛状的石壁前面,嘴角噙着一丝妖邪的笑容,眼中凶光毕露,周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层阴寒之气。
年轻男子煞气重重道:“地狱无门,你们偏生要闯进来。尹空悦,我念在你们尹家几百年来忠心耿耿甘做一条狗,还想发善心饶过你一命,谁知……你自己没能把握机会。”
尹空悦脸色铁青,目眦欲裂,“休得妄言!牛马襟裾,也配驱使噙齿戴发的男子汉?”
年轻男子笑容一敛,紧抿双唇,脚下一点,挥剑刺来。
长剑破空,空气一层层被撕裂,宛如裂帛声。
剑锋尚未劈来,一股热气先行袭来。尹空悦迅敏地向旁边一侧身子,才站立处便立现一道焦痕。其剑术之狠辣,可见一斑。
宇述揽住叶随风的双臂,足下生风,跃起数米,落至裂壁前,远离战圈。
叶随风双目圆睁瞪着远处二人惊心动魄的缠斗。
金光银色,火星四射,仿佛两束烟花,洒落出缤纷的色。双剑相击声,清亮如编钟,宛如一场恢弘的奏乐。
宇述此刻却沉心静气,将耳朵贴在石壁上,奈何石壁太过厚重,听得的声音蒙蒙的,并不真切,无法分辨墙的另一端究竟是什么情况。
宇述面沉如水,隔着千山万水朝长歌递了个眼神,展剑飞身,与尹空悦一道围攻年轻男子。
多年的默契,长歌就像是宇述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个眼神,他立即心领神会,前来叶随风身旁,护她周。
一团暖意在叶随风胸口涌动,无论形势多么严峻,宇述从来不曾忘却她的安危。纵观古今,或者惟有宇述一人对她关切至此。
浓浓的感动之情,像是海浪一般,层层叠叠扑来。可大潮退却之时,一股深切的遗憾袭来——如果,他是现世中存在的人,那该有多好呢?
两道雪亮的光时而夹击金光,时而尾追金光,三人的身形快如惊闪,大概就连最灵敏的镜头也难以捕捉到他们清晰的画面,更不用叶随风这肉眼凡胎了。
叶随风盯着斗在一起的三人没多一会儿工夫,眼睛就开始发酸、昏花了,三个人分裂成六个、九个,剑光剑影更是漫天飞舞,宛如群星璀璨。
“宁蓬飞!你将武林同道藏匿到哪里去了?”
人影叶随风是看不清楚了,不过宇述清冷的声音在石壁间激荡回响,声声入耳。叶随风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人居然就是烟雨庄的大少爷。
尹空悦在紧锣密鼓的剑招之中,抽身往裂壁出望了一眼,盛怒道:“你这个人面禽兽,居然将密室机关破坏,你打算将这些武林翘楚一打尽吗!”
以一敌二,宁蓬飞便不像宇述、尹空悦二人那般余裕,他气息散乱道:“一打尽?这话是……从何处来的呢?明明……他们只是……遭遇了不幸的事故。我一双弟妹亦不幸遇难啊!世人还如何诟病我?”
听闻此言,叶随风上下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不知道是气恼还是恐惧。
来时路上宇述曾对她过,这次有幸参加盛会的都是江湖上排名五十之内的佼佼者,她当时还随口问了一句召集者的排名。
宁蓬飞排名四十九,武功算不得一流,人品更是下流,没想到想法也如此荒诞。
他居然存着“干掉熊猫,我就是国宝”的心思,大概他是不懂“江山代有才人出”的含义吧。他自己许是还觉得自己这一个计划相当高杆,连带着把自己的弟弟——庄主的有力竞争者一并除掉了。
叶随风有点哭笑不得,且不他这个“事故”的辞能否过关,便是世人信服了这个理由,前来讨要法、要求赔偿的人也能把烟雨庄的门槛给踏平吧,他还能坐得稳烟雨庄庄主的位子吗?
这个宁蓬飞只怕是相当天下第一想疯了。他难道不晓得,这个世上还有一些不曾上榜的沧海遗珠的存在吗?
叶随风仰头望向那变化莫测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他的身形,但只是望向他所在的向,心里就变得很踏实。
曾几何时,他在她心中就像是那个手执金箍棒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一样,无所不能。
她安心的想着,便是劈山破石也好——他总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