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随风和宇述赶到城门口的时候,人浪已是层层叠叠,围得水泄不通了。
身材矮的叶随风,又落入了人群的包围之中,除了人的前胸后背,外面的光景她是一丁点也看不着。
叶随风试着踮了踮脚,奈何原始数据太低,踮脚也是无济于事,她愤懑不已地叹了一口气。
宇述见她瘪着嘴,环视一周,发现人群之外有一摞青砖,摞得歪歪斜斜。
“随风,你站上去。”
叶随风跟着他钻到了人群边缘处,她反复地打量着这看起来十分危险的落脚处,总觉得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叶随风略带犹疑地看着他。
“无妨,我自会为你护驾。”
叶随风踩着他交错的双手,战战兢兢地立在了青砖的顶处。
不为人群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处。高处的风景也好,空气也更新鲜。叶随风当真好好地体验了一次鹤的感受,如果足下青砖的高度也算她的腿长就好了。
若是,脚底下能更稳妥些就好了。
不过宇述踩在旁边的两块青砖上,手牵着叶随风的,循规蹈矩地端正扶着她。
宇述指尖微凉,恰能驱走初夏的燥热,沁人心脾的舒爽。
叶随风哆哆嗦嗦地站了一会儿,由于脚底下的空间太,她只能保持同样的动作,很快腿脚就发酸了。她想活动活动腿,脚下传来的微微震动感,让她又瑟瑟不已。
“还有……多久?”叶随风着实难受。
“大将军只是传书今日抵达,却并未详述时辰。”
宇述的话让叶随风隐约有些崩溃。其意思就是,等一个时也有可能,等一天也有可能?
这谁能撑的下去呀,若真是等个个把时的,她这一双“长腿”准要废掉了。
叶随风眼瞅着脚下的人群,热情依旧高涨,只为了等一个不知道何时才来的人。
她正想着要不先下来,等着差不多了再上去,却听人群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大将军回来了!镇远大将军回朝啦!”
这一声叫喊,像是给**加了一勺油,将场的气氛推至最高。
叶随风有种在偶像见面会现场的感觉,不过这也没错,这个镇远大将军可不就是万千百姓心中的偶像巨星?
欢呼声中,见一只车马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两排覆甲卫兵手执长戟将人潮向两侧分流,如同隔离墩一般,把围观的百姓隔离在外,为大将军开路。
叶随风原站在人群之外,尚有余地。可人群往两旁这一靠,如猛浪拍岸,叶随风足下的一摞青砖便成了被拍“岸”。
一阵剧烈的晃动,一块块青砖翩然起舞,摩擦间土灰飞扬,倾然欲倒。
关键时刻,宇述以身抵挡,运劲平复青砖的摇晃,让叶随风得以平平稳稳的站在高处。
镇远将军头戴红缨盔,身披明光铠,手执雁翎刀,骑马入城,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即使隔得老远,叶随风也被他的豪迈气魄所震撼。他的男子气概爆表了!这种男人味与健身房走出来的八块腹肌还不一样,这种气概是由内向外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刚性,气冲斗牛。
叶随风看不清楚镇远将军的样貌,遥遥相望,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皮肤因多年日晒而黝黑。她还在心里描画将军的模样,却听远处传来一人声音。
“君歇在此迎候将军多时,将军一路风尘辛苦了!”话人正是八皇子宓君歇,“男版”才思思。
叶随风循声望去,依旧是看的不清不楚,隐约看到八皇子身旁还有一人,身份似也不凡。
才想着,那人便自报家门了。
“晏国公府永昼恭迎镇远将军,恭贺将军凯旋而归。”那声音低沉浑厚,是叶随风从未听过的嗓音。可她内心一阵躁动,心脏不可自已的狂跳了起来,她亦莫知缘由。
镇远将军连忙下马,步行至二人跟前,周正行礼:“末将见过八皇子,见过世子。末将惶恐,竟劳二位大驾,城门相迎。”
三人礼尚往来,一阵寒暄。
叶随风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自称永昼的人身上,再无法轻移。
蓦然,从人群中钻出一人,过了维持秩序的士兵,脱颖而出。
镇远将军一闻声响,下意识扬刀而出,回身挡在二位贵人之前。
一位柔弱女子跪伏在地,高声道:“民女有冤,跪求大将军为民女做主啊!”
人群阵阵喧哗,议论纷纷。
镇远将军见不速之客乃是一名弱质女流,警惕心稍纵,落下了高扬的雁翎刀。“姑娘有冤情为何不报官,偏生要阻将之路?”
他看不到的地,永昼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
女子将身子伏得更低,几近要钻进地底下。她似是被镇远将军高昂粗犷的声音震慑到了,浑身如风摇柳枝般颤抖。
“民女若不是……求诉无门,走投无路,便是向天再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挡着将军的路。”
“姑娘有何冤情,不妨直。若所言非虚,在下自会为姑娘主持公道。”八皇子温厚言道。
听了宓君歇这番言语,女子的身体不再颤抖了,却依旧跪伏在地。
“民女周虹,与辩才欧阳及早有婚约,庚帖已下。可欧阳公子却被尚书大人千金钱姐相中,尚书大人官大压人,硬要欧阳家退婚,将钱姐强行许配。官官相护,民女求告无门,亦不愿被棒打鸳鸯。横竖是坏了名声,民女情愿以卵击石。求大将军及诸位大人替民女伸冤!”
周虹言罢,已是抽泣不止。
叶随风低声问宇述:“我只听过秀才,辩才是什么?”
“秀才?”显然宇述没听过的是这个才,他却没有深问,“辩才乃是自言旬堂脱颖而出的饱之士。”
“所以……言旬堂又是什么?”
宇述不嫌麻烦地一一解释道:“言旬堂是官家所建,供子、有才之士讲论道。”
这一讲,叶随风就大致明白了,所谓的言旬堂就是类似于稷下宫,大约也是选拔人才的一种手段。
她心中了然,便不再多言,继续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