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暖阳照射在她的身上,非但没有带来一丝热力,倒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那运转缓慢的大脑终于慢慢的接受了一连串的强力冲击的信息,大雨过后是遍地水洼,叶随风梳理信息过后是处处谜团。
她从没像此刻一样感激自己在大铭能结识这么一个靠得住的“好用”的朋友,她的疑云还需要他来拨开。当她穿针引线、连珠成串之后,她在现世的困局或可解开。
她跟尤亦寒——尽管心头似有毛茸茸的草种子在挑逗,但她的心好像早已老去,只会缓慢无力地跳动,已然忘却了何为激情澎湃。
她现在部的愿望只是想让夏溪姐姐清醒过来,让她把背负多年的罪过的包袱卸下来。
余生漫长,无论是她还是尤夏溪都不该草草带过。
叶随风气喘如牛地奔到了清风筑,却被长歌告知宇述不在,去了幽谷练功。
叶随风眼前金星簌簌,头脑一涨,合着她这穿半个京城白跑一遭,若是从刚才的巷直接去幽谷也省了她一番脚程。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反正她的腿脚也不值钱,便再绕回去吧。
再任烈日烘烤,走了没几步叶随风就觉得头晕目眩,口渴难耐。她后悔着才没找长歌讨要一碗水喝,她身上的水分都化成冷汗冒出去了,现在是严重缺失水分。其实清风筑离着风香居并不远,要是往常她多走个几步就成了。
现下,遥隔着一条街都还隐约飘散着一股难闻的异味,这还是托了之前那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一阵妖风的福,将那气味刮散了不少。
叶随风素来嗓子眼浅,加上她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若是看了那些污秽,闻了那些味道,只怕是会当场再制造出一些秽物来。
她吞咽了几口口水,滋润一下干咳欲裂的喉咙,决定继续绕远返回幽谷。
两个衣衫褴褛、臭气熏天的少年从墙后逃窜而出,其中一个步子生猛的,将就弱不禁风的叶随风撞翻在地。
少年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胳膊,抬眼看了一眼叶随风,他眼珠瞪得滴溜圆,用手指着叶随风,“啊”的叫唤了一声。
另一个少年却焦急地向后回望,拖拽着出声的少年,“看什么看,还不快跑!”
叫唤出声的少年还没来得及什么,就被另一个连拖带拉地拽走了。
两个少年跑出去十数丈远,才见一个粗壮的中年男子手上提着胳膊粗的木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边追还边怒气冲冲地吆喝着:“你们两个混球,不好好干活,净瞎捣乱,让我逮着你们,非……非打瘸了你们的腿不可!还……还跑,再跑……另一条也打折了!”
远处遥遥传来少年的声音:“不关我们的事儿,要怪……你就怪那个女的吧!你打她去!”
声音幽幽渺远,两个少年却是连人影也不见了。粗壮的男子把棍往地上一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搓了搓了鼻头,把手往旁边一甩。
叶随风连忙一闪,险些就被甩身上臭汗加鼻水。
粗壮男子清了清嗓子,又大喊了一句:“跑啊,我就不信你们两个兔崽子还能不回来了不成?”
叶随风拍了拍身上的土尘,快步远离了粗壮的男子。
芳草萋萋,百花丰茂,宇述盘腿独自坐在树荫下。
他双目轻合,神色淡然,有如老僧入定一般岿然不动,完融入了自然之景。
叶随风缓步走向他,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一根断枝,发出了“咯吱”的一声响。
宇述蓦然睁眼。
叶随风冲他微微笑了下,他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紧紧盯着她的右脸看,眸光紧缩凝汇。
叶随风察觉到了他目光的落点,稍微往右侧了侧头,想要将伤痕隐匿在他的视线之外。
“我逗弄猫咪的时候,与它一言不合,被它挠了。”
“一言不合?”宇述的眼角微微上扬。
叶随风脸一红,“嗯……猫咪也是有语言的好吧,只是我不太通。”
宇述听到她嗓子喑哑,站起身来,在他背后露出一个一两尺长的竹筐。宇述提着框子放到叶随风跟前,叶随风好奇地探头去看,里面竟是火煨着的茶水,还有几样致的茶点。
不看见茶水还好,一见着袅袅雾气,叶随风顿觉嗓子像是冒烟了一眼,烟熏火燎地疼。
宇述在叶随风殷切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将茶水低斟入杯。
叶随风迫不及待地接过茶杯,宇述补了一句:“心烫。”
叶随风捧着杯子在嘴边,隔着杯口缓缓升腾的水汽望向宇述。
他依旧细致贴心,可是终究是与那件事发生之前不太一样了。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却缺失了神采。还有,他的薄唇平整的像是一把尺,无弧度。
虽然他即便没有笑容,也不像是尤亦寒那般释放逼人的寒气。他是融融春光中流淌的涓涓溪流,不再寒冻,触手微凉。
这样的他,让叶随风觉得有点陌生,失去了世界通用的语言——笑容,似乎距离就产生了,她的心里怏怏不爽。
她浅啜一口,试了试温度,接着是她擅长表演的牛饮。可她气吞山河地饮下,看向宇述,却没有一直的温和浅笑等着她。他也不多言语,一沉默下来,枝叶拂动声便声声入耳,窸窸窣窣,风热气闷,格外心浮气躁。
她讪讪地将杯子放回原处,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宇述不似自己能未卜先知,因此这茶具只有一人份,也就是,她用的杯子是……宇述的。
叶随风微赧地扫了一眼宇述,他淡淡道:“这个杯盏,我还没有用过。”
他的双眸还是像明镜一样,一下子就将她给看破了。
于是叶随风也不多做铺垫,直奔主题:“我来找你,是想向你打听点事情。”
宇述一脸宁肃地看着她,等她下去。
“我想要知道,永昼和太师的孙女朱姐……他们究竟是个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