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公怕是还需要些时间,你我君臣还是莫要见外了,山相不如坐下安心吃些吃食吧!”季云信一脸笑意的看着山涛,丝毫看不出来刚刚就在这里,山涛被季云信兄弟二人翻了老底,怕是今日出不去这议事殿了。
山涛根不敢与季云信对视,他毫无意识的往嘴里塞着那些糕点,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依照现在季云信的态度,显然对他刚刚的话是有几分确信的,不然也不会去召薛丁山前来。但是他让季云礼和王强一同前往,却是他看不懂的。
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季云礼和薛丁山一个串供的机会吗?难道事到如今,季云信为了保得季氏子孙,下定决心要给他们一条生路?如若是这样的话,那又何必多次一举去召薛丁山呢?
现在山涛已经不再怀疑今日季云信找他来的目的了。很显然季云信就是要治他于死地,至于罪名如何,他拿捏不准季云信手中掌握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突然多了个主意,既然如此,为何不趁机和季云信谈判呢?用他手中杜仲的下落……不定这样,或许还能有半条活路。
“陛下……”思量许久,山涛这才开了口,满眼试探的看着殿上坐着,用手杵着头的季云信。
季云信听罢,嘴角裂开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抬眼看向山涛,“山相有事?”
山涛顿了一顿道:“陛下今日可是真的打算问罪于老臣?”山涛此时就像是一个赌徒,他堵红了双眼,胆大妄为的将自己的生死赌在了季云信是否会念在旧情上放他一马上。
季云信没有话,轻摇着头,从殿上走下来,笑着看向山涛,情绪不明,道:“山相与朕相伴多年,朕怎么会故意要治山相于死地呢?难道在山相眼中,朕竟是这般不念旧情之人吗?难道这么多年,朕对山相的相报之恩,山相竟然丝毫无查吗?”
山涛听出了季云信这话中的含义,知道他还是念着他多年的相护之情的,心里顿时安了几分,便试探着继续道:“那忠勇公……?”
季云信眼神里仿佛洞察了一切,又仿佛所有的一切与他没有关系,身影在燃着明灯的大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个黑色的细长的影子,孤寂冷清。“十几年前,山相又何曾能想到,如今这南楚江山竟然能在我手上呢!我既不是父王最宠爱的儿子,又不曾有耀眼的军功傍身,呵呵,不定在很多人眼中,我这帝位终是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在山涛眼中,季云信就像是江水,虽柔软无比,却异常坚韧,从未显露出如今这般自我否定的神态。
“陛下是天子,天选之子,谁敢质疑陛下的王位,便是谋逆,是大不忠!”山涛急着表忠心,“在老臣眼里,陛下就是唯一的天子,天子之威不容玷污。”
“哦?如若有人要玷污呢?”季云信突然紧紧盯着山涛,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老臣就是拼上这条命,也绝对要维护陛下。”山涛心中暗喜,正在想着怎么用自己手上掌握的证据,换自己一条命,这季云信便给了他一个话口子。
季云信看着信誓旦旦的山涛,双眸在烛火的照耀下,隐约有火苗在跳动。山涛准备把握机会,张口些什么,此时侍卫得报:薛丁山大将军与忠勇公到了。
薛丁山颤颤巍巍的走进来,不得不,将军迟暮,曾经征战沙场的一代大将,如今已是两鬓斑白,身形佝偻,多年征战在他的脸上刻上了隽永的皱纹,不由得令人感叹。
季云信看到薛丁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踏步上前,一把扶住正准备给他行礼的薛将军,“将军大功,不必如此。来人,赐座!”
罢朝着薛丁山身后的季云礼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走到殿中,站定,道:“薛老将军已经许久未曾临朝了,想来对朝堂事物必定多有不知。”
薛丁山刚刚坐下,又连忙起身,躬身作揖道:“老臣惭愧,虽领俸禄,却一直没有作为,实在是愧对先王,愧对陛下!”
季云信也微微欠了欠身子,还了个礼,道:“将军功高,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今日朕把大将军找来,实在是无奈之举,皆是因为山相提及忠勇公有一件事,事关大将军,朕想事关老将军一生名誉,不可草率,所以还是无奈请老将军来一趟了。”
“哦?”薛丁山毕竟是出身军营,虽年迈但血气仍存,自然颇看不上山涛这类玩弄权谋术术之人,听季云信这么一,即刻横眉一皱,望向一旁立着的山涛。“想来山相还没有将自己做过的事交代清楚吧?就这么急着攀咬老臣和忠勇公,其心实在可诛啊!”
“攀咬?”山涛自然不甘示弱,“老将军若其身正,我又哪里来的证据攀咬呢!”
“哈哈哈,奸佞之臣,凭一张口,何须证据!”薛丁山横眉冷对,罢从宽袖中抽出一折子,“不过,老臣倒是有实证,证明山相这些日子究竟都干了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
“哦?”季云信佯装不知,给一旁的王强递了个眼色,王强解意,连忙上前拿过薛丁山手上的折子,双手呈交给季云信。
季云信展开看了没几眼,双手一松,那折子啪嗒掉在了地上,露出惊悚的不敢置信的神情,看向薛丁山,“薛将军,你可知,你这折子参的是谁,又参的是何事?”
薛丁山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作揖道:“陛下,老臣折子里所讲之事,句句属实,陛下尽可调查,万不可再由这样心狠手辣,天理难容的畜生再祸害我南楚。”着,薛丁山一只手指向山涛。
山涛不明所以的看着薛丁山和季云信,他没有看到折子,但是以季云信的神情判断,定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他心里突然间没了底,难道季云礼和薛丁山竟然能调查到那件事?他身子不由得一抖,若是那件事被季云信知道,恐怕凌迟处死也不为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