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我爸爸这刀是他的好朋友送的,可我从未见过你。”
“真的!不信你看!”九歌翻了半天包袱,才从一个布袋子里拿出了那把一模一样的木刀。
“哇,你也有一个!真的一模一样!”男孩儿一脸惊奇,拿着两个木刀翻来覆去对比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九歌摸着男孩儿的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那些玩伴。
“我叫豆包,姐姐!”
“要叫姨母!”
“啊?可是姐姐你看着一点都不老啊!”豆包扬起稚嫩的脸看着九歌。
“能带我去找你爹爹吗?”
“嗯!”豆包点点头,拉起九歌的手,向村里走去。
十几年了,整个兴民村一如往常,大槐树依旧屹立在村口,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依旧叮咚,那口枯井还是当年的模样,一时间九歌记忆中那个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兴民村就这般生动的出现在眼前。
九歌心中烦闷尽去,一时间心情放飞了起来,童年的山、童年的水、童年的伙伴,让九歌自动忽视了村子里的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豆包在一座石砖大屋前停了下来,九歌有些诧异,这石屋和旁边的残破的茅草屋比起来,实在是显得太过突兀。
豆包挣脱开九歌的手,欢脱的跑进了院里,“爹,娘,你们快来看看,这是谁!”
“哎呦,祖宗,你跑哪儿去了!”屋里一位妇人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忙不迭的跑了出来。
这妇人面容姣好,身着酱蓝色棉服,倒是显得身形有些臃肿。见到九歌,有些吃惊的问道:“姑娘,您找谁?”
“娘,这位姐姐是爹爹的朋友,你看她也有一把木刀呢!”豆包着凑到妇人身前,垫着脚,拉着脖子上挂着的两把木刀给妇人看。
妇人低头扫了一眼,脸上堆起笑意,一边抖动哄着怀中的婴儿,一边冲九歌招手,“冬日天寒,姑娘别在外面站着了!我家内口子出去办事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会不会太麻烦了?!”九歌见这妇人一面要照顾两个孩子,一面还要招呼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不打紧的!”妇人面容极是和善,九歌也便不再推辞,随那妇人进了屋。
屋里设施虽简陋却收拾停当,干净整洁,如今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能过得上这般日子,想来这一家之主定有一份不错的活计。
趁着九歌环顾四周的空档,那妇人到厨房给九歌倒了一杯水来,“姑娘,来,快坐,快坐!”
九歌一笑表示感谢,便委身坐在了矮凳上。妇人转身,将怀中睡熟的婴儿放回了屋内,又走出来,给了豆包一把豆子,豆子嬉笑着跑了出去。
九歌看着妇人熟练的做着这些琐事,心中竟生了许多羡慕,“我名陆老九,当时伙伴们都喊我九哥,我走的时候,做了几把木刀送给大家,不知道您的夫家是?”
妇人一副了然的神情,笑的极是和善“马冬生!”
“冬生?!”九歌大喜,竟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大,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挠了挠头,坐了下来。与冬生过往的点点滴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大嫂如何称呼?”
“丁蕊心”妇人有些娇羞,想必出嫁之后,便再无人喊过她的闺名了。“九歌姑娘,想必已是许久没回来过了吧!”
“是啊,有十几年了!当时收成不好,我便随着爹娘大哥一起去投奔亲戚了。”
“是啊!这些年灾祸连年,收成也一直不好,兴民村好多村民都外出找活路去了。”丁蕊心起世道来,也是一脸愁云,“倒是也有很多外地逃难的人在这里落脚,倒也热闹。”言罢,丁蕊心的脸色暗沉了下来,若有所思。
九歌见状,连忙转开了话题,聊了些当年同冬生一起玩耍时的趣事,惹的丁蕊心大笑不止。
“豆包他娘,我回来了,家里有吃的吗?”
聊得正酣的二人,听闻皆是一顿。丁蕊心应答的话还未出口,马冬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九歌恍惚间连忙起身,打量着这个刚刚进来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挺拔的鼻子,身形健硕,哪里还有当年胖子的影子,若不是这番巧合,走在路上碰到了,九歌定然认不出来,想到这里,不禁鼻头一酸。
“哦,有客人在啊!”冬生似是有心事,有些闷闷不乐,瞧见了九歌,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看着丁蕊心继续道:“厨房有吃的吗?我饿了!”
丁蕊心就这么笑而不语的看着他,冬生觉得诧异,自己的媳妇,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真认不得她啊?”
听丁蕊心这么,冬生忽然也觉得,身旁这女子看着确实面善,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九歌“我们……”
冬生话未完,便被九歌打断了,“冬生,我是老九啊!陆老九,九哥!”
眼看着冬生把刚刚未完的话咽进肚子里,双眼瞳孔急速扩大,嘴巴不自觉的咧了开来,一把抓住九歌,惊喜的大呼“九哥?真的是你呀!”
九歌一把扯下自己的发带,指着自己额头中间的胎记,一脸狡黠道“这个还记得不?如假包换!”
“哈哈哈,你这丫头去哪儿了这些年!”冬生一拳轻捶在九歌的肩膀,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见冬生拉着九歌畅谈往事,丁蕊心识趣的走开,去厨房张罗去了。
没一会儿,四菜一汤便端上了桌,“你子这些年混的不错啊!”九歌看着这些菜品,不禁感叹道。
冬生听着这话,脸上的神色似是变了一变,见九歌吃的正香,没有在意,便重新堆起笑脸,“这不是你来了,款待你嘛!”
“对了,可曾见过我爹娘大哥?”九歌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想到她回兴民村的正事。
冬生摇了摇头,一脸关切的问道“你和他们走散了吗?”
到此处,九歌脸色笑容渐去,言简意赅的将自己是如何卖身给大哥治病的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只是她没有提及季府一切相关之事,只是自己被卖到了大户人家。
这一顿饭吃到后来,竟是生出了许多伤感来。
饭后,九歌想去自己家的老房子处看看,“我陪你去吧,村子里现在有好多空屋都被流民占了,你一个人不安。”
九歌笑了笑,点了点头,冬生现在显然已经是个能扛风雨的大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