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皇后看着面前琳琅的礼物,笑着问女儿:“你哥哥给你也带了很多礼物,为何偏偏要母后的?”
南宫缜细细地翻看着礼物,道:“哥哥待母后的好可是有目共睹的,我听这次哥哥只给父皇带了一匣礼物,哪像您这儿,都快装满柜了。”
“所以你巴巴地来搜瓜了?”
“哪里是为这个?我是来问问母后,我明明都替哥哥带口讯回来,他会推迟几日回宫拜见父皇、母后,为何父皇还下令让他进宫请罪?”
“令是你父皇下的,你该去问皇上。”
南宫缜软软道:“我哪里敢啊?父皇整日板着脸,威严肃穆,很吓人的。”
“他是你父皇。”
南宫缜吐了吐舌头,未再接下去,继续翻看礼物。皇后对女官吩咐道:“着人将宫再清扫一遍,心侍候。”
女官领命离去。
南宫缜把玩着一颗通润的夜明珠,求道:“母后,我喜欢这颗珠子。”
“你哥哥不是给你一颗同样的夜明珠了吗?”
“拿来凑一对才最好啊!”
皇后无奈道:“这月二十四你就及笄了,依制该得封号议亲了。”
“哥哥还没大婚呢?哪儿轮到我?”
“可以先议着。”
“我不要议亲。”南宫缜执拗道,“大姐姐常年居道观,既不回宫、也不回婆家;二姐姐嫁了将军府,年纪轻轻守了寡;三姐姐因不育而不得不容忍驸马养外宅。母后,我一共三个姐姐,嫁得都不幸福,可见议亲不可取。”
“你大姐姐是为父皇母后祈福入的道观,你二姐姐因伉俪情深不忍离开将军府,你三姐姐的大度与温婉,在夫家极得尊重。哪里是你的这样?”
南宫缜仰起略显青涩的脸认真道:“母后是拿这话安慰自己还是诓骗我?我是这宫里最的公主,可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皇家公主嫁与士族,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有谁想到她们的感受?”
皇后一愣,问:“何人对你的这些?”
“母后,非得人家对我我才懂吗?就连哥哥的婚姻不也被拿来计较考量了吗?”南宫缜丝毫不忌皇后脸色的变化,接着道,“哥哥喜欢顾谙,您为何不让他娶顾谙?”
皇后平复心绪,道:“缜儿太,不懂世事艰难,世上情感不是只有爱情,尤其皇家,岂能以相爱作为处事之理?咱们受着大富贵、享着旁人不可及的优渥,便要承别人不能承的不平及不顺。”
“那我不要大富贵和优渥,我只想要我嫁人是我想嫁的。”
皇后一笑,道:“傻孩子,母后岂会不知你心?母后会把最好的给你。”
南宫缜天真地问道:“如果我想嫁那人是个白衣,母后也允得?”
皇后轻抚着女儿光滑的额头,温柔道:“允得!”
南宫缜过摆放礼品的长桌,在皇后的脸颊开心地亲吻道:“我就知道母后最好了!”
南宫轶隔着帘纱看着宫室内母女俩的天伦之乐,慢慢退了出去。冬桑紧跟其后,南宫轶令道:“你留在这儿听差。”
“是!”
夜灯初上,皇宫内亮如白昼。
南宫轶对着坐在宫殿台阶上的父亲恭敬行礼拜谒,南宫起眼中未起波澜。
“听头聘被人劫了?”
“是!”
“寻到了吗?”
“寻到了,但儿臣做主送了那人。”
“堂堂一国太子的聘礼都能送人,倒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凡事都有例外。”
父子俩一问一答,像朝堂上君臣问话。
“二聘到了驿馆便滞留,你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不敢瞒父皇,儿臣相中北芷顾相之女顾谙,欲与其成百年之好。”
南宫轶低垂着头,回答着父亲的问话。
“唐门是皇后为你挑细选的。”
“儿臣过,凡事都有例外。儿臣以为顾氏之力更胜唐门。”
“倘皇后不允,你要如何?”
南宫轶并没有表态。
“我过你大婚我便退位,为着这个皇位你也该知进退。”皇上又道。
“父皇春秋正盛,儿臣只愿您日日康健。”
皇上轻叹:“你是怎么知道朕在服用朱砂的?”
南宫轶听到皇上的话,猛地抬头问道:“你知道药里有朱砂?”
“你回来这两日不就在查朱砂一事吗?”
“朱砂有毒!”南宫轶出实情。
皇上又笑:“我知!”
“您既知药里有毒朱砂为何还要服用?”
皇上坦然一笑:“三郎此药可延年,况还有内侍为我试药,轶儿不必担忧,我很好。”
“儿臣请人配了解药。”
“看到了,虽只是一匣,但想来费了不少心思。”
“那药您不要再服用了,延年的法有很多,不一定要用丹药。”
“我想你娘了。”皇上突道,“十五年了,她离开我十五年了,她是多么任性地一个人,却被吊在梁柱上,青紫狰狞的表情成了我的恶梦------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快见到她了,我会跟她,我们的儿子活得很好------”
南宫轶打断皇上道:“父皇累了!”
“这儿没有隔墙,咱们父子俩谈谈心。”皇上指了指身旁的台阶道。
南宫轶依言而行。
“以前,我喜欢和你娘坐在这儿看星星,那会儿的星星比现在亮,很好辨识。”
“儿臣知。”
“她打你骂你,我却不为你出头,你恨我。”
“都是过去的事了。”
“轶儿,你娘她也有苦衷。”
南宫轶不语,看来是打算接这个话题。
“我是父,你是子,我想知道我儿子在做什么,跟哪些人交好,有什么理想愿望。”皇上看向南宫轶,眼神现出一丝温柔,“听顾谙来燕都了?”
“是!”
“儿子,聪明的丫头不好掌控。”
“我只想以诚待她,并未想过掌控。”
“你娘最向往的地是天女湖,她那里有净土。死后将我与她的骨灰撒在天女湖上。算是我对后事的安排。”皇上凭空捻着夜色,“起雾了,休息去吧!”
南宫轶不知该不该安慰面前颓废的父皇,稍立半晌,终道:“父皇当保重,儿大婚日,好拜高堂。”
皇上垂下眼帘,不置一词。
南宫轶踩着夜色,顺来路而归。
皇上身后暗处有黑衣人现。
“告诉七空,我要取回庚妃的骨灰。”
“是!”
“跟他,只要顾谙嫁我儿,南宫氏倾国以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