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逍遥游》中有言,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谓年;楚之南有冥灵者,五百春、五百秋,此谓大年。我不求百载,但求一世共永。”南宫轶回头对胡尘道,“你将此话转于七空大师,谓他我要为顾谙改命。”
胡尘惊诧,惊道:“公子?改命乃是悖天之理,世间从未听过成功者。”
“胡尘,我曾盼与顾谙能从千里,可当我们共行千里之后,我又盼能居一船,当我们居一船之后我又盼能共一世------天下皆知她三十而殇的命数,这成为她最痛的伤,我不愿她伤,不愿她以此为借口避我。”
“公子担负南杞万民,岂能陷于情感之事?”
“我父皇钟情母妃时,你可曾出言劝阻过?”
胡尘低头。
“情感是一种表达式,我应该爱百姓、应该爱众臣、应该爱亲朋,为何到了心仪之人时,爱却变成负累?”南宫轶反问道。
胡尘依旧低头不语。
“我对顾谙之情不会避讳躲藏,除了她我也不会再接纳别人。”
“公子,她的身份------”
“若身份成为阻力,我就想办法化解阻力。”南宫轶道。
“可若我走了,公子身边没有保护的人了。”
“此次随行多是京畿卫高手,有他们在即可。”
胡尘领命而去。
南宫轶穿戴太子冠服而出,刚迈出房门,便看见顾谙一身淡黄曲裾深衣,袅袅婷婷地站在院中。
“谙谙?”
顾谙一笑,辉映四。
“谙谙也要出门?”
“去南城,时间还来得及,想和你走一走这围苑。”
南宫轶欣然。
顾谙转身,右手自然伸出,回眸浅笑。南宫轶会意,几步上前,轻轻握住佳人柔荑,兴奋至极。
女姁咬牙恨道:“他们这算公然**吗?”
身旁的章儿笑道:“四师是羡慕,还是嫉妒?”
女姁一瞪眼:“出门两日被人喂了什么**汤,让你会不尊师了?”
章儿一吐舌头,不再言语。
女姁身后的陈娘端着碗剩粥,问道:“好儿媳,我想去街上逛逛。”
章儿回头问道:“陈娘,儿子好,还是儿媳好?”
陈娘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儿子好喽!自己生的嘛!”
“既是儿子好,那你为何粘着儿媳不放?”
“我是替儿子看着好儿媳啊!”
章儿转头对女姁道:“四师,别在这儿计较了,快些和你的好婆婆逛街去吧。我得早点去围苑门口等姐了。”
女姁闻言,近前就欲掐章儿的耳朵,章儿一个箭步飞到阶下,回头嘻笑对女姁道:“四师,您三娘子要是知道您这凶悍模样,会怎么想您?”
“臭丫头,你敢告状!”
“我不敢告状,可我会添油加醋地跟师父聊天。”
女姁一指飞弹,一道迷雾飞出,直逼章儿。章儿腾空跃起,一纵身,停在高门之上,再一纵身,没了踪影。
陈娘在后面直眼道:“好儿媳,章儿姑娘是神仙吗?”
女姁回头,没好气道:“她要是神仙,我就是神仙祖宗了。”
“可你分明打不过她啊?”陈娘陈述事实。
女姁气笑了,用手托腮,妩媚道:“可我比她漂亮啊!”
陈娘点头,道:“嗯,我儿子有眼光。”
女姁又笑:“好婆婆,快去打扮打扮,我带你上街买吃的。”
陈娘开心地跳起来。
女姁看着陈娘左摇右晃的样子,感伤道:“我的女儿若不早夭,正是你这个年龄。”女姁忽又一笑,“我没变,这个世间却变了,没有从前可寻了。”
顾谙握着一束野花,笑在南宫轶宠溺的爱中。
少女比初见时更漂亮了,眼波流转时不自觉露出的媚态让人心神荡漾;尤其低眸静处时,像朵娇羞的兰花,盛开在空谷之中,悠闲安适,让人忍不住想呵在手中爱护。
他想拥她入怀,让她感受无时无地不为她而心动的怦然,又恐打破此时的美景;他想化作这漫天飞舞的花叶,缱绻在她耳鬓,又恐只得一时贪愉。
少女娇艳的唇色在日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南宫轶情不能禁地靠近少女,轻轻地、却又猝不及防地抚住少女光滑的下颌,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夏日的阳光,不再轻柔,带着掠夺之势侵袭大地。大地眷恋着炙烤般的热烈,配合着万物生长的规律。
云上,有蓝天,伴着几丝轻风,俯瞰着大地。
心,在彼此的呼吸间跳动,渐变成律动的音乐,谱出一曲动人的乐章。
花叶还在飘舞着,从前,它们不知为何而绽,又为何而谢。今日,生命仿佛突然加入了更多的色。有一对恋人,牵着手在它们之中走过,带着香甜,让它们感觉今春、今夏,乃至以后的每一个春夏,它们都会怀念这一刻,这一刻,有光照耀大地,让万物都变得感性。
爱情,这世上的爱情,让人流连不知返。
爱情,真的很好。
爱情,愿在世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与人相伴。
长生果站在面馆门口,看着如花般的“姐姐”,心里莫名地多跳动了几下,这一刻,他曾想过:要不然就这样吧,守着面馆,期盼某一日她的到来,来与他“长生果,我来了。”
顾谙看着少年额头上因忙碌而生的汗,怜爱道:“累不累?”
他等着,等来了她。
可是下一刻呢?注定的各奔西,哪怕再多的不舍与贪恋,都只是短暂的美好。
少年激动地喊道:“姐姐?”
顾谙会心一笑,拿起少年肩上的手巾,替他擦试额头的汗,满眼的关切与欣慰。
章儿站在蒋老头的摊前,静静地看着“姐弟”俩的深情,摇头叹道:“明明知道是假的,却付出真的不能再真的感情。”
蒋老头慢慢地搅着锅里的汤,给食客添了碗肉汤,眼角却飞快地瞥了对面一眼。
今日街上行人很少,听北城有杂剧表演,许都去凑热闹了。
送走食客,蒋老头坐在空荡的木椅上,支着下巴憩起来。
章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最后一日摆摊,您倒表现出一点忧伤的情绪来啊!”
蒋老头果真忧伤起来:“哎,钻研了大半辈子的秘,被西门里巧取豪夺了去,真是不甘啊!”
章儿抿着嘴,嫌弃道:“您可以报官去啊!”
蒋老头直了直半偻的身子,忽而问道:“我打听过了,去官衙要交入衙钱的,赢了官司不返,输了官司要加倍付钱,老儿这点家里哪敢跟西门里那种大家斗啊?”
章儿活活筋骨,问道:“所以,您老就扮鬼去吓唬西门里掌柜的?”
蒋老头“嘿嘿”笑了:“姐在这儿,不敢出手太过格,就用了点伎俩。”
“所以啊蒋老头,你堂内人员单薄,连这等出气的活都得亲自上,显得你这堂主也太寒酸了。还是广收门徒吧,至少弄个左右手,出门也有底气。”
蒋老头一副高深的模样道:“所以我请示了堂主及姐,准你任景堂堂主。”
“开什么玩笑?”
蒋老头重重地点了下头。
章儿惊疑道:“八堂堂主不是只传姓族人吗?”
“也许在我这一任,事情现了转机。”
章儿更加不明白。
蒋老头起身道:“收摊了,吃碗面去。”
章儿上前一步拦住蒋老头:“蒋老头,你把话清楚。”
“面馆里有高手,你还确定与我在这儿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