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了太多的人了,也害了自己。”哥自嘲一笑:“其实在金海大厦爆炸的时候,盛矿区也出事了,康哥炸了矿区的尾矿库,整个兰江村三组,已经被冲平了,死了几十口子人,万红仰通知过简四海,这件事已经成立了中央调查组,今天我的计划,想着是继续骗这群孩子,带他们出国躲风头的,现在简四海死了,大家就出去不了我是个恶人,十恶不赦,且死不足惜!”
“早知道这样,我还真的不该杀他。”苍哥看了一眼简四海的尸体,又看了看哥:“楚,你不是恶人,你是个好大哥,也是个好兄弟,真的!”
苍哥着话,抬起手,把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苍哥!不要!”看见苍哥的动作,我的情绪崩溃,眼泪开始顺着脸颊流淌:“求你了,不要!”
“韩飞,家里这些孩子,我最喜欢你,如果你有良心的话,等我没了,记得给我上柱香,逢年过节的,给我送点纸钱。”苍哥笑了笑:“记得我对你过吗,做鬼很孤独,我不人不鬼的活了这么多年,只敢跟你交心,因为你这个孩子善良,跟你在一起,会让我觉得自己不那么冰冷。”
苍哥语罢,我满面泪痕。
砰!
一声枪响,血溅车窗。
“啊!!!!”
看见苍哥轰然倒下的身躯,我猛地冲上前去,保住了他的身体,很快,我的衣服就被苍哥的血跟浸透了,这一刻,我真的承受不住压力了,我觉得自己已经疯了,陷入了彻底的迷茫。
铃铃铃!
这时候明杰的电话也响了,他接通电话讲了几乎话,随后看着哥:“市内的部警力集体出动,开始抓捕咱们了,张康已经被捕了,老舅也被抓了,隔壁县市的警力也正在向这边集结。”
“嗯。”哥看着老骆的尸体,淡然应了一声。
“哥,我现在送你走,还有机会离开!”明杰咬牙开口。
“不走了,累了。”哥掏出一支烟,点燃后靠在了座椅上。
吱嘎!
这时候,公交车猛然停滞,我们的身体都跟着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明杰向车头的博博问了一句。
“杰哥,咱们的车被人拦住了!”博博大喊了一句:“对的车都是沈牌照。”
刷!
听完博博的话,史一刚扶着栏杆站起了身:“哥,对不起。”
“嗯。”哥笑了笑:“没事,人嘛,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总是没错的!”
“刚!刚!!”听完史一刚的话,我转头看着他,鼻涕眼泪横流:“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哥,我跟万红仰达成合作了。”史一刚对我笑了笑,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去沈办事,我跟你我在游乐场被几个流氓堵住了吗,其实当时找我的人是赵磊和赵宗宝,他们把我带到了宝丽会所是,我真的很羡慕那种生活,所以我跟万红仰达成了协议,那天晚上咱们杀刘源太和白建明,其实我并不是失手,而是故意打死的白建明,这样一来,咱们就只能继续杀了刘源太了”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讲!为什么!!”听完史一刚的话,我感觉自己开始有些眩晕:“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史一刚平静的淌着眼泪:“可是你不是也瞒着我了吗,当年糖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被人糟蹋了,还被你用枪逼着离开,这些事我都知道了,那天我被赵磊带走以后,死活都不同意跟他们合作,我不怕事的,你也知道,我很看重兄弟,可是糖糖当着我面讲出了这件事,我崩溃了,没办法,谁让我是个情种呢,所以我低头了,哥!涛!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没事,我早就知道了。”杨涛话间,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印着宝丽会所的火柴盒,摆在了旁边的座椅上,对我笑了笑:“还记得我前几天跟你吗,友情未必那么牢靠!”
“一天!就他妈一天!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这时候,我已经没有力再去吵闹了,忽然变得特别平静。
哥听完史一刚的话,微微点头:“走吧,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能离开,是好事!”
史一刚擦了擦眼泪,看着我:“哥,跟我走吧,万红仰有办法带咱们穿过封锁离开安壤,咱们还有机会开始新的生活!”
“涛,你跟他走。”我没抬头看史一刚,嗓音低沉的回应道。
“走?我最好的兄弟就在面前,我哪也不去。”杨涛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今天你已经承受太多伤害了,如果没有我留下陪你,我怕你自杀,呵呵!”
“求你了,走吧!”我抬头,哭着看向了杨涛:“我能关心的人不多了,求你了!”
杨涛默不作声。
砰!
我猛然抬手,一枪打在了杨涛腿上。
“呃!!”
杨涛咬着牙一声闷哼,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来,打这里!今天想让我下车,你只能把我抬下去!”
刷!
听完杨涛的回应,我也着苍哥的样子,把枪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涛,今天咱们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你觉得以我的性格,我能做得出来吗?”
“飞,你他妈别傻!”杨涛终于慌了。
“走吧!”我话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求你了,行吗!”
“艹你妈,你干什么要逼我啊!”杨涛咬牙骂了我一句,眼泪也开始往下掉:“我杨涛一辈子就他妈交下来这么几个兄弟,你为什么连一起死的机会都不给我呢,啊?!”
“走吧,走了就别回来!”我看着杨涛和史一刚:“从今天开始,我的世界里没有你们,你们的世界里也没有我,求你们了,行吗!”
扑通!
史一刚听见这话,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对着我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哥,混了这么多年,我始终浑浑噩噩,但这一次,我真的想为自己活一次!”
史一刚语罢,从地上站起来,拽着杨涛:“走了!”
“飞”杨涛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我泪如泉涌。
“走了!”
史一刚手上用力,拖着杨涛离开。
“兄弟,保重!”杨涛挣扎了半天,勾在座椅背上的手最终松开,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呼呼!”
看见杨涛和史一刚下车,我努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掏出烟,点燃。
嗡嗡!
公交车重新启动。
哥看见我的动作,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明杰:“他们都走了,你们不走啊!”
“徐庆斌、王国豪、孟子谦、薛明杰,我们一起出来混,一家是个战士,他们都倒了,我薛明杰不能跑,如果我跑了,他们的名字就脏了。”明杰呲牙一笑,也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
“甘楚三个字,在安壤是一面旗帜,我不能眼看着这面旗倒了而不去扶,哪怕扶不住我也要付,你是大哥,我是兄弟,这是规矩。”我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对哥笑了笑:“涛的没错,你错的错事不少,但对我们而言,你是个好大哥。”
“妈了个的,都这时候,还跟我煽情!”哥也笑了,同时把脸侧到了窗外,没让我看清他的表情。
少顷,窗外警灯闪烁。
我在看所守蹲了一个月,没人接见,抗拒审讯,期间挨了无数次打,张琳没了、苍哥没了,杨涛和史一刚走了,我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场空。
一个月零一天的时候,我见到了任哥。
看守所提审室内。
“飞,这次下来的是中央专案组,你大哥的命保不住了。”任哥沉声回应。
“嗯。”我笑了笑:“猜到了。”
“你大哥死刑,明杰死缓。”任哥眼圈泛红:“我能救的,就只有你了,你曾经帮我破过白头翁的案子,如果你继续用线人的身份配合办案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任哥,我不怕死,但是我不能咬我的大哥和兄弟。”我被靠在审讯椅上,狼狈的嘬着手里的烟,几口就把一只烟抽完了。
“有个西,是你大哥让我给你的。”任哥起身,看着我身边的殷鹏:“帮忙递一下。”
“嗯。”殷鹏接过任哥递来的西,又交给了我。
哗啦!
我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用血迹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字:
弟弟,活着!
“杨涛来过,但是不能接见你。”任哥继续开口:“他跟他父亲妥协了,他以后跟在他父亲身边,去打理国外的产业,杨庭业也会动用自身的资源保住你,杨涛让我给你带句话,杨庭业为了不让他威胁杨家嫡子的地位,可能这辈子,就回不到国内了,但是在这天蓝色的苍穹之下,你永远有这么一个兄弟!”
我是笑着跟任哥分别的,可是走出提审室的时候,我嚎啕大哭!
又是一个月后,腊月二十九,哥被执行了死刑,我在同一天以线人的身份被宣判,因为多项违法犯罪记录,我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没收个人部财产,我没想到,当年帮任哥办贩案留下的卧底资料,竟然在这时候救了我的命。
一年半后。
随着监狱的铁门敞开,我身形佝偻的走出了监狱大门,来接我的人,只有任哥。
返程的车上。
任哥递来了一支烟:“怎么样,出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混了这么多年,大哥没的时候我没能尽忠,我奶奶又在我入狱这一年没了,我也没能尽孝,我这种人活着,真的挺失败的。”我降下车窗,看着窗外已经复苏的春景,眼神空洞:“什么都没了。”
“工作我已经帮你找好了,我现在在森林公安局做普通民警,你来我的部门,做个辅警吧。”任哥停顿了一下:“每个月的工资一千多,最起码活的踏实。”
我有些自责:“为了救我,你的前途断送了。”
“人这一辈子,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经历的多了才会明白,或者最重要!”
“带我去趟公墓吧,我想看看我大哥。”
四年后。
清明节。
呜呜!
警车的汽笛响起,我开着警车,载着任哥去公墓,进行防火巡查。
吱嘎!
我把车停稳后,伸手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了酒和供果、鲜花那些西,一个人走向了墓地,还是挨个祭祀,奶奶、大斌、子谦、阿振、阿虎、扈潍、冷欣、苍哥、二哥、大龙、胖、淮阳
一个坟一个坟的祭奠,一句话也不。
最后,我站在了哥的坟前,点燃了一支烟,笑了笑:“家里兄弟太多了,一人一口酒,到你这就没了,别见怪,等明年的时候,我多带一瓶,今年,就抽支烟得了。”
“呼呼!”
一阵风吹过,把烟吹到了地上。
“呦呵,我还没什么呢,你倒是还不愿意了,爱抽不抽!”我虽然这么,但还是重新点燃了三支烟,摆好。
呼呼!
又是一阵暖风拂过,吹拂着我的脸庞,一如我刚认识哥那一年,他总喜欢伸手呼啦我的头一样。
几分钟后,我转身离开,在下山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一个穿着外卖服装,手里拎着鲜花和贡品的人也在上山。
来的人是王国豪,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我穿着一套警服,国豪穿着一套外卖的衣服。
我下山,他上山。
两个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打招呼,就那么擦肩而过。
那断疯狂的青春,就这么过去了,如今的我们谁都不再去打扰彼此的生活,不是因为不想念,而是因为那段时光,太疼了。
或许我们谁都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选择了这条错误的道路。
无数个午夜梦回,我都在问自己,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是否还会选择这条道路呢?
没有答案!
觥筹交错,遥敬坎坷江湖路。
血雨腥风,此生不散兄弟情。
几个月后
我偶然跟朋友聊天,朋友:“磊磊现在是通缉犯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因为什么案子?”我略显惊讶,又在意料之中的回答了一句,从我认识磊磊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走上这么一条路,没想到的是,我会是在别人嘴里,听他的消息。
“前阵子市局抓的那个毒贩子,王帅你知道不?都上法制新闻了!”
“嗯,安壤市区和周边县市的,八成都是他垄断的,我们见过几次!”我有一段时间沉沦毒品,所以跟他们那伙人,也多少打过一些交道。
“上周王帅宣判了,死刑涉案1多人,磊磊也跟他混了一阵子,是主犯之一,传闻他因为私藏枪支、贩卖毒品,现在被国通缉了”
朋友生动形象的跟我讲述着,磊磊这些年是怎么风光、怎么落魄,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最后朋友忽然问我:“哎?你们不是兄弟吗?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呵呵”我无言以对,尴尬的沉默了半晌,随后低声道:“我们不是兄弟,已经很久了!”
“唉你和他要是还绑在一起,现在早都混起来了,你们这伙人,也不至于这样!”朋友安慰了我一句。
“现在不也挺好么”我随意的敷衍了一句,随后低下头,看着脖子上用丝线配饰的一颗菩提子,红了眼圈。
我用尽了最好的青春,谱写了一曲属于混子们的挽歌。
祭奠着青春。
祭奠着友情。
祭奠着亲情。
祭奠着爱情。
祭奠着那属于我们的一切。
祭奠着那永远回不去的一切。
这一晚,我望着曾经沾满鲜血的手,沉默半晌之后,在键盘上敲打下了第一行字:
第一章天下谁人不识君
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