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座的专车很快就把凌云鹏他们送到了嘉陵江边的三号码头,随后司机便打道回府了。
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了,他望了望码头,富宁号货轮已经停泊在码头上了,船坞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凌云鹏猜测他应该就是娄船长。
凌云鹏走了过去,与娄船长握了握手:“你就是娄船长吧?”
“你就是凌队长吧?局座已经跟我过了,我们这艘货轮正好要去武汉,现在离开船时间没多久了,你们快上船吧。”
“好,我去叫他们上船。“
凌云鹏走回到秦守义他们身边:”船马上要开了,你们先上船吧!”
“那你呢?”秦守义见凌云鹏心神不宁的样子,知道他是在等罗芳,可船都要开了,还没见到罗芳的身影,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再等等阿芳。”凌云鹏焦急地抬手看表。
“阿芳怎么还没来?我跟她清楚了呀,三号码头,她该不会走错地了吧?”傅星瀚也着急起来。
“阿芳肯定是坐人力车来的,两条腿哪比得过四个轮子,你们先上船吧,别让娄船长久等了,我再过五分钟就到。”凌云鹏催促其他人赶快上船。
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点点头,三人朝富宁号货轮走去。
凌云鹏朝四周张望,寻找罗芳的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让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凌云鹏更是没料到在他与罗芳刚刚温存过后就要即将与她道别了,苍天还真是喜欢捉弄人,真所谓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烟雨不由人。
忽然,凌云鹏眼睛一亮,他看见一辆人力车正飞快地朝码头向而来,车上坐着一位系着红丝巾的年轻女孩正是罗芳。
罗芳付了车钱之后,便急匆匆地朝凌云鹏跑了过来,凌云鹏则赶紧跑上前去相迎。
“凌哥,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接到任务了,这就要走了吗?”因为心急火燎,因为心绪难平,罗芳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双手紧紧拉着凌云鹏的手,急切地问道。
凌云鹏点点头:“阿芳,我们也是刚刚接到任务,不过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次任务危不危险?”罗芳紧紧拽着凌云鹏的手,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担忧,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多余的,凌云鹏他们要去完成的任务哪一件不是充满了危险的呢?
凌云鹏能感觉得到罗芳浑身都在颤抖,他当然知道她的紧张难安,她的忧心如煎,她的牵肠挂肚,她的恋恋不舍,凌云鹏一把将罗芳揽入怀中:“阿芳,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都能听到对的心跳声。
罗芳望着凌云鹏的双眼,那双美丽的眼眸里闪着泪光:“凌哥,你话要算数,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到我的身边。”
凌云鹏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并不能化解罗芳的忧心忡忡,但他必须装出轻松的模样,以免罗芳原就惶惶不安的心情雪上加霜。
“那我们拉个钩吧!”凌云鹏伸出右手指,冲罗芳微微一笑。
罗芳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笑容,她伸出右手指,两根手指紧紧地勾在一起,两颗心也紧紧地系在一起,难分难舍。
“凌哥,我相信你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到我身边的。”罗芳着,从脖颈上将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吊坠取了下来,塞到凌云鹏的手心里:“凌哥,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符,你把它戴上吧,它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
凌云鹏展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里这块洁白如雪的椭圆形羊脂玉的吊坠,吊坠的正面刻了一个篆体的“芳”字,吊坠的背面刻着一只飞鸟在云端上飞翔。这个“芳”字显然是罗芳的母亲让工匠把女儿的名字刻在这块珍贵的羊脂玉吊坠上的,而背面的图案无疑是指凌云鹏,那是罗芳找人特地刻在羊脂玉的背面。这爱意不言而喻。
罗芳把这玉坠戴在凌云鹏的脖子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凌哥,我等你回来。”
凌云鹏把唇紧紧贴在罗芳的唇上,亲吻着她,然后红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在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
罗芳望着凌云鹏孤独的背影,心如刀割,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挂满两腮。
尽管罗芳设想过好多个与凌云鹏告别时的版,自己应该表现得洒脱一些,应该微笑着与凌云鹏挥别,不许哭哭啼啼的,应该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凌云鹏。但是当这分别的时刻来临时,罗芳然没有那种洒脱,她知道,也许这一别就是生死之别,也许这一吻就是最后一吻。尽管她向凌云鹏表明自己并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她的内心还是很坚强的,但此刻,罗芳才明白自己终究是个女人,她难以达到那种境界,潇洒地与自己的爱人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那眼泪终究还是像决堤一般哗哗直淌,不能自已。
罗芳眼睁睁地望着凌云鹏登上了货轮,货轮拉响了汽笛,缓缓地离开了码头,罗芳见凌云鹏站在船尾,向她不停地挥着手,她从脖子上解下那根红丝巾,朝着货轮挥舞着。
这时,起雾了,货轮渐渐远去,罗芳跟随着货轮,沿着岸边奔跑着,边跑边挥舞着红丝巾,货轮开远,变得来,来,罗芳依旧沿着岸边的山丘,继续不停地追赶着,挥舞着,追赶着,挥舞着,直至货轮完完消失在一片雾霭之中。
罗芳站在山丘上,茫然若失,她的心似乎已经被掏空了,像一座泥塑木雕一般矗立在那儿,眼前尽是凌云鹏的身影:初次见面时那谦谦君子的谈吐;把她骗去利德药房时露出的狡黠机敏的笑容;首次给幸太郎喂奶时手忙脚乱的憨态;服刘三爷时那伶牙俐齿的口才;面对仓田时那不卑不亢的气度;掩护兄弟们撤退时那义盖云天般的豪气;面对日军追击时那冷静果敢的目光;而面对她时所表现出来的羞涩,局促,温蔼,体贴;他的智慧,他的阳刚,他的坚毅,他的霸气,他的隐忍,他的宽容,他的和煦令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忽然罗芳的耳边响起一阵高亢激昂的船工号子,那悠远的歌声在山间回荡开来……
(完)
111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