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陈群副局长
陈群胖啦,比起原来和仰亚一起在宣传队时胖了不少。
其实,今天听领导一来,仰亚远远地看着这个人就有点眼熟,也正是因为现在的陈群哥(陈副局长)和以前不太一样,所以,仰亚才不敢相信那就是几十年前的陈群。
“陈群哥,啊,陈副局长啊,还真的是你,你这——”
“快别叫我什么局长的,还是叫我陈群哥吧,这样亲热一点。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吗?还真的是,仰亚,只有你没变啊,还和以前一样,神也不错。”
“这不,比以前老多了,你看,头上都开始长白头发了。还是你看来年轻。”
“年轻什么啊,连你看着都快不认识了,还我年轻。嗳,你们的队伍训练得怎么样了?这次可就看你的了,我们当年宣传队里芦笙吹得最好的。”
“哎呀。现在可没法和当年比啊,这都是一些来自农村的老百姓,能够完成任务就已经不错了。这都好几年没有吹、没有跳了。”
“也是,你可能还多跳了几年,我可是离开宣传队就再也没有跳过了。这样,仰亚,你们先忙,把你们需要训练的训练好,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我那边也还有点事,等下忙完了,我再与你联系。”
着,两人分手,各自忙着各自的。
等大家忙完,太阳也基落山了。明天参加比赛的芦笙也在陆续地离开。仰亚也带着他的芦笙队准备离开了。
正当仰亚他们走到广场的出口处时,远远的,陈群副局长就站在一边向他招手:
“仰亚,这边,这边!”
仰亚左右看看,终于发现叫他的是陈群。他给身边的几个芦笙了一声,朝着陈群走了过去。
“陈群哥,你也还没走啊?”
“没,我正在等你。”
“嗯?等我?”
“是呀,都好几十年没见了,走,找个地,我们,这几十年都是怎么过的。”
好意难却,仰亚也不能自己不走。
“真的啊!那我去给他们一声。”着,仰亚折转身来,告诉队里,他有事要出去一趟,叫芦笙手们带着队伍到中食堂去吃饭,然后,晚上直接赶回住的地。
附近的一个饭馆里,陈群和仰亚在一个靠窗的,比较清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两位领导,你们吃点什么?”
服务员送上了水,然后拿出菜单问着。
“仰亚,今天你是客,想吃些什么?你。”
“陈群哥,你太客气了,随便你点什么都行。”
“那就还是来一个我们原来最爱吃的酸汤鱼火锅?”
“你还记得那事啊?”
“咋不记得,那时,是我们最难忘的时候,也是最值得我们回忆的时候。现在,我都还经常梦到那时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呢。尤其是那一次酸汤鱼,是我记忆最深的了。”
——那时,陈群和仰亚都还是二十几岁的伙,也都都是刚刚来到人民公社宣传队里。在一次下乡演出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前一天晚上当地下起了大雨。大雨过后,各处梯田里的水都在朝着路边的水沟里漫,加上从山里流出的泉水,一时间把一条不大的水沟涨得满满的。
仰亚和陈群等宣传队人员们,正好在这个村里(当时的生产大队)演出结束,正在朝着公社赶回去。却暂时的被洪水阻隔住了。所以,大家只好在水沟边停了下来。
看到这平时没水的旱沟里涨起了那么大的洪水,也许是男孩子的天性吧,团里的几个大男孩就一起来到水沟里玩起水来。
“啊?!这里面好像有鱼呢!”
其中一个淌到了水里,一会儿,对着后面的人喊。
“瞎,这就是一条旱沟,还会有鱼吗?”
“啊?真的,鱼又碰到我脚上了,真的有,不信你们过来试试。”
仰亚和陈群等几个人一起走了过去,在浑水里用脚糊乱地刨着。‘扑的一声。
“啊,这还真的会有鱼啊。”另一个人也叫了起来。
从农村出来的仰亚知道,也许这里真的有鱼。
“那可能是涨水了,从附近的田里流出来的。”
几个年轻人一起下手,没几分钟,就在路边的水塘里真的抓起了几条鱼起来。等他们抓好了鱼,他们的拖拉机也找好的‘过河的路。
“走啦,你们几个玩水的。”
“啊?这就走了,那这鱼怎么办?”
“应该是附近哪家的田里流出来的鱼吧,放回他们的田里去啊。”
“可是,这都距离田这么远了,而且,这么多田,谁知道是从哪一丘田里流出来的?”
“那就带回去呗,反正也没人知道。”
在农村,涨水的时候,如果已经流到了河里、沟里的鱼,你抓住了,带走,这是不算是偷的。即使主人看到了,他也不会要回去的。
就这样,仰亚陈群他们把鱼带回了宣传队。
那时,可不比现在,所有的公共食堂每天都有鱼有肉吃,三天能吃上一顿豆腐就已经是很好的单位了。仰亚他们的宣传队,当时是可以吃上豆腐的,可是这鱼、肉之类的,还是很少。
今天,从半路‘捡来了几条鱼。团里几个老一点的工作人员,心地把鱼整理好了,用当地的辣椒酸好好一炖,这就是地有名的‘酸汤鱼。鱼还没有熟好,已经满屋子香味,早就已经飘到训练房里来了。
这就是留给仰亚和陈群,当时最好的回忆。
后来,只要团里有什么好事、喜事,或者是比赛里得了个什么奖想庆祝一下,这一伙人都想着叫后厨里来一锅‘酸汤鱼。
今天,分别了有几十年的两个老朋友凑到了一起,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当时最爱吃的‘酸汤鱼的。这不仅仅是回忆起了当时那难忘的味道,更是回忆起了那一段难忘的岁月、那一段难得的友谊。
“仰亚,这么多年,咋俩怎么就碰不上呢?你都在干些什么啊?我只知道,当时我被调走了,而你还在团里等待着上面的安排。后来,又听你到了乡里的校当上了民办老师;再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
仰亚也把自己发生的事情部告诉了陈群哥,包括那在监狱里的六年时间,他也豪不隐瞒地了出来。他也把他从监狱里出来后,又在家乡村寨里成立了芦笙唱堂舞、大芦笙队的事情也告诉了陈群哥。
“哎呀,仰亚,看来,这几十年,你也过得挺艰难的。不过,再艰难,你都还能把芦笙——这个我们当时最爱的西坚持着,这一点,我还真的是从内心里佩服你。”
“这些都过去了。就别再了。陈群哥,那你呢,我只知道你当时被调到了一个最远的地当了老师,你这——”
“我嘛,可能过得比你稍微好一点,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当时,我比你先几年进入到人民公社宣传队,在你还没来宣传队之前,我们在宣传队参加了一次夜校进修班,通过半年的校,夜校班给了我们参加习的人每人发了一个中专历的子。后来,宣传队解散时,我就是凭着这个‘凭子,被认定成了公办教师。可是,我们比起那些正规的中专、师范生来,又差了那么一大截,所以,就被分配到了最偏远的、大家都不愿意去的、县里最远的乡村。”
——那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少数民族村寨,要不是我也懂一点民族语言的话,那还真的不知道在那里怎么呆也来。
那里,我去的时候,一共就只有三个年级,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而三个年级一共也不过二三十个孩子,总共就一个老师。我去了以后,也才两个老师,而在那里,采取的都是复式教。即三个年级的二三十个生统一在一个教室上课,一个老师上完了一年级这个组的课,布置了作业后,再上另一个组二年级的课。
我去了之后,才把它分成三个班来,也还是两个老师带三个班。
那时,根就没有什么电话之类的,就连想写一封信,都要跑到几十里外的地交给邮递员才能寄出来。就算是给家里寄一封信,有时也在好几个月才能收到,等一封回信,有时都要等上半年。
当时,我也很想给你们写信,可是,一是没有你们的确切地址;再一个,也不知道你们在干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写、怎么。
好长一段时间,我也是想放弃了,哪怕出来自己找些事情干,也许也比在那里呆着强。可是,像我们这些人,除了会吹芦笙,其他的什么也来会干,出来,我又能干什么呢?况且,连人民公社的芦笙队都解散了,肯定是不能靠芦笙吃饭了。
熬过了那一段时间,心情也好了许多,心态也开始平静了下来。我要想离开那里,就只能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地把工作干好,把那些孩子们教好,那才是我能够出来的唯一出路。所以,我也断了和外面的一切联系,咬着牙天天啃书,天天改教案。而另一个老师,他虽然也是地人,虽然他也有家有孩,可是,也早已经失去了人生的‘奋斗目标,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通过我的服,他也才清醒过来。就这样,我俩一起,慢慢地把这个乡村教点的成绩一步一步地提了上来。也得到了当时上面领导的重视。
后来,在村级教点合并的时候,我们两个和教点的孩子们一起被安排到了那里的乡镇中心。那个村寨里也修通一一条可以让车马通行的公路。
回到了乡中心校,校长了解到我原来就是做艺的,才把我安排成了校的音乐老师。我又才有机会重新接触到我们喜欢的芦笙和芦笙舞。
在此期间,我带领我们校的民族艺队到县里参加了好几次的教育系统的活动,都得到了上面的一致好评,所以,后来,他们才把我调到了县化局。
这就是陈群副局长这几十年的经历。
“后来,你就当上了化局的副局长。”
“这也就是去年的事情。这几年,上面又提到了振兴民族化,发展民族事业,挖掘和保护民族化遗产等等这些。所以,在这块,才得到上级有关部门的重视,他们认为我有这面的经验,才把我安排在了这个位置上来。现在,正是由我来组织县范围内的这次大型芦笙比赛。”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
“仰亚,其实这么多年,我真正的接触芦笙的时间并不多,现在又忙着这些管理面的事情。实话,像我们这种适合于搞专业的人,来搞什么管理,还真的是不如人家。再加上,这年纪也差不多了,来我们当时的化水平就不高,所以,我也感到非常的吃力。早就想着早一天退下来,有时间再吹吹芦笙,再跳跳芦笙舞,那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那该多好啊。所以,我是真的非常想你们。”
“陈群哥,我们也是一样,可是,你看我们现在,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忙这忙那的,以前的事情,也只能留着回忆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我都坚持着芦笙这一块,也就是觉得除了这一块,自己总感觉到这脑子里永远都是空的。这几年,身体也不是太好了,家里的、还有孩子都劝我别再在芦笙这一块上折腾了。可是,陈群哥,是我们自己在这一块放不下啊!”
两人投机,,关于芦笙的话题多,不知不觉,已经是两斤米酒下去了。也许是他们好久没有找到能出那么多话的人了,也许是好久没跟人聊有关芦笙的事了。
最后,两人摇摇晃晃、口齿不清在又举起了杯子。
“仰亚,这次就看你的了,你可一定要认真努力啊,可不能给我们当年的宣传了丢脸啊,你、你、可是、是当年我们宣传里芦笙得最好的,我、我相信你——来,干!干!”
正在两人还意欲未尽,话题多,投机的时候,两个芦笙手和这几天一直跟他们联系的两个工作女孩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仰亚,你怎么还在这里呀,我们都在找你半天县城了,才在这里找到你。”
“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仰亚一听他的芦笙手在找他,自己的酒就已经醒了一大半。
“我们的人,在一中抢饭时,跟其他组的人员打起来了。”
“啊?打起来了——”仰亚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打起来了——”陈群副局长也惊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