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基:“我不知道。只有仓布才知道。出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三人沉默下来,只有那架木头机器纺布的声音。
她很快纺好了一匹大约长两米,宽一米的白布,上面贯穿着一条红线。整匹布发着柔光。
碧基满意地端详着布匹,折好了交给柳贤,对他们:“仓布快死了。等他死了之后,用这块布盖着他,烧了他的身体,这条红线会指引他到佤都。我等着他回家。”
马朵朵吃惊地问:“仓布要死了吗?”
碧基微微笑着,“他不是早就死了吗。要不是他遇到你,把这个手环送给你,你又出现在这附近。他可能永远也回不了家,我也见不到他了。”
马朵朵虽然知道,心里还是很难受。
碧基看了看天,“快走吧,顺着这条路走,我把你们送到林子外面。天就要黑了,仓布等不了多久。你们不是还要去问羊角的事情吗?”
柳贤抱着白布,对马朵朵:“走吧。”完迈开了步子。
马朵朵不舍地对碧基挥了挥手,跟在柳贤后面,走出没多远,像是穿过了一层光幕,再回头,木屋和碧基都不见了。
他们又走回了那条河旁,顺着河没走多远,就听到车辆的声音,来到了大路上。
柳贤拦住一辆车,马朵朵坐在车上,随着车辆摇晃,恍若隔世。
两人直接到了中谷镇,马朵朵靠着记忆的路线爬上山,很快走到了仓布住的山洞。
仓布正在洞口,手里杵着一根拇指粗的树枝。
马朵朵边跑边挥手,大声喊着:“仓布!”
仓布哈哈大笑,“马花,你又来了。我正在等你。”
“你知道我要来?”马朵朵滔滔不绝地起来,“仓布,你猜我看到谁了。我看到碧基了!”
仓布愣住了,猛地抓住马朵朵的手臂,高声问道:“谁!”
马朵朵把他们遇到碧基的事情讲给仓布听。
仓布抖开那块布,伸手抚摸着那条红线,摸着摸着,仰天大笑,“我就我怎么还舍不得死呢。现在,我可以放心地死了。”笑着,指着前一块专门开垦出来的空地。
空地中央有一个原木搭成的台子,台子脚堆着柴火。
仓布:“我连台子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烧我。”
马朵朵来一直高昂的声音低了下来,喃喃地叫着:“仓布……”
仓布笑着:“你难过什么,我不是死了,我是终于可以回家了。”
柳贤见仓布声音洪亮,料想不会那么快,就:“我还想问问你,关于羊角的事情。”
仓布重新坐在榕树旁,“碧基已经告诉你们,我们族宝物的事情了?”
柳贤坐在他身边,马朵朵也盘腿坐下。柳贤:“听你是受了别人的骗?骗你的人是谁?”
仓布叹气:“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人,比我一点吧。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也是老头啦。”
“那时候,我还是个一拳能打到白狼的伙子,就算是老虎,我也敢同它斗一斗。碧基是我们族最美的姑娘,她刚刚答应了我的求婚。”
也许是想到了碧基红彤彤的脸,仓布面带微笑,“天气冷了,我准备去打个大猎物,做个坎肩送给她。在树林里,遇到了那个人。他受了伤,是摔下山崖,掉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
仓布的脸色阴沉下来,“我相信了他的话。我们族的领地不允许外人进入,但我见他还带着个孩子,腿也摔断完不能走路,如果留在林子里,怕被野兽叼走。”
马朵朵忍不住打断了仓布,“带着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吗?”
仓布摇头,“是个男孩子,那人叫他山。”
“山?”柳贤心中默想,难道是蓝山人,他对仓布:“如果是摔下山崖,怎么还会带着孩子?”
仓布:“是啊,我只看他们父子可怜,却完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轻信了他。”
“后来他是怎么把羊角骗走的?”马朵朵问。
“他自称是个道士,能看到鬼魂,带着孩子跟着我回了家。我让他们不要出门,不要让别人看到他们。他们在我家住了几日,伤慢慢好了。我把他当朋友,他也知道我和碧基订婚的消息。”
仓布叹气,“他有一天问我,为什么我们族里,活人和鬼魂一起生活,话中很是羡慕我们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我见他已经看出了我们族的秘密,没有多想,告诉了他。”
“他又,所有人都和家人在一起,除了族长。所有的族长妻子,都是孤单一人。我问他为什么。他因为族长的魂魄,都被羊角吸收了。”
“我不愿意同碧基分离,死后也不愿意,但是要娶碧基,就必须当族长。他见我为难,让我把羊角拿来,他有办法帮我。”
“我开始还是犹豫,后来被他服了,自己把羊角从碧基家里偷出来,送到了他的手里。”
仓布苦笑了几声,“第二天我上午出门,下午回家,他们就不见了。我来不及与碧基告别,以为很快能回家,谁知下半辈子,都没再见过她。”
柳贤想让仓布认一下许素的照片,但是手机已经关机了,只能描述了一下许素的外貌。
仓布却不像,又:“有一次,我来已经追上他们了。他用一只奇怪的镜子对着我,我就不能动弹了。他让我别再追他,还那羊角来就是他们家祖先留下的,现在是物归原主。”
柳贤和马朵朵都沉默了,镜子,多半就是椿他们了,不定当年的孩子就是蓝山人。
剩下的时间,仓布一直抚摸着碧基织成的白布和那条红线,在太阳下山之前倒下了。
柳贤和马朵朵把他抬到架子上,用白布裹好他的身子,看着火焰慢慢地把他吞没。
火来旺,映红了他们的脸,烤得有些痛,然后又逐渐熄灭、冷却。
最后,马朵朵从仓布的山洞里,搜出了最后一坛酒,封死了洞口,对柳贤:“走吧,我们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