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个月,周一到周五,孙清娜在家挖空心思,翻着花样做饭;周六和周日,左庸带着她和欧元,或者与邻居一起消磨时光,或独自出游。
日子简单而快乐。
这期间,变化最大的,当属欧元。
脱离了长辈的叮咛,孙清娜带娃能力又不济,欧元就成了放养的孩子。
1个月的欧元爬起来爬得飞快,跟陈娇家的狗打成一片,你啃我我咬你,玩得不要太放飞。还好陈娇家的狗不是金毛那样的长毛狗,否则欧元一准一口的狗毛。
大约晒多了加州的明媚阳光,家伙的骨骼,很硬实。在欧元1个月半月的时候,他开始站起来,扶着西走路。一周后,就能脱手摇摇晃晃走两步。
走两步,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爬起来,接着摇摇晃晃再走两步。他惊诧自己的新领,玩得不亦乐乎。
孙清娜喜欢带欧元去一个街区之外的公园。林阿姨多陪着去。
即使在国外,混在洋娃娃般的外国孩里,欧元也是个漂亮孩子。
欧元在国内被赞好看,是因为他桂圆般的大眼睛;在国外被赞好看,则是因为他樱桃般的嘴巴。
左庸下班后的大部分时光,都跟欧元厮混在一起。
他或许是个尖酸的儿子、抠门的丈夫,但,绝对是个称职的爸爸。
他是那么爱欧元,以至于,不止一次跟孙清娜道:“真是有点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才这么喜欢,还是因为他这么好看才这么喜欢?!”
可是,好爸爸也有缺点。
左庸逗欧元时,总爱揣摩欧元的心理,认为他很,很多话听不懂,因此与欧元沟通时用词极简,简到只有一个词。
欧元吃了一口饭,又用手挖出来,看过之后再塞进嘴巴里。孙清娜看到,就让他去,想此举可能是出于某种好奇心,不好奇的时候自然就不再从嘴巴里挖食物了。
左庸不,左庸每次看到,都会高声大喊:“打!”
欧元一激灵,果然不挖了。孙清娜皱眉,而左庸得意。
吃饭当中,欧元伸手抓一只盐瓶,左庸见状,马上高喊:“打!”
孙清娜心里默默念“以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最终,在左庸又一次喊打时,还是忍不住了。
“喂,你干嘛呀!”
“我在教他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语言暴力跟肢体暴力一样,都会给人带来伤害。你教他,好言好语解释给他听才是正确的法。”
“我这不是担心他太,听不懂嘛。”左庸道。
“你总担心他听不懂,极简的句子,他就没有机会充分发育语言了。”
左庸琢磨了一下,似乎是这个道理,再开口,就是从谏如流的认错了:“好的,我以后改正。”
孙清娜吓了一跳。这个高傲的常有理,真的表态认错了?
受到启发的孙清娜仔细想了想,左庸的确是个服礼的人。
这么,自己不必一味夹着尾巴做人了?
此后,孙清娜果然悄悄放纵了自己。
她给笔记电脑充电。早晨开机,电脑显示只有很少的电。原来昨晚根没有充进去。她只做了插上插头这件事,而没有确认是否充进去。
她吃过的果壳,来随手堆放,有时,连几步之遥的垃圾桶都懒得去丢。
当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急于做自己的事时,对欧元难免敷衍,甚至开电视让他看,坏了她自己立下的规矩。
左庸有所察觉,但并没有出言指责。
直到,孙清娜又一次,洗完澡后把穿过的衣服忘在了共用的淋浴房。
左庸爆发了。
他的爆发,让孙清娜深刻明白什么叫“秋后算账”!
他严厉而苛刻地历数孙清娜犯过的错,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他也帮她记着。他得那样动容,以至于,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孙清娜懵在原地。
心里还没有意识到委屈,眼泪已经冲出眼眶。
正趴在地板上玩玩具的欧元,像察觉到什么,“哇”一声,没来由哭了。
蜜里调油的新婚期,自此结束。
当晚的事情是怎么结束的?断然不是以左庸的道歉结束的,也不是以孙清娜的认错结束的。大约,是以冷场太久,不了了之的。
左庸大爆发之后,孙清娜像得了失语症,不再开口话。
左庸见状,也不开口。
冷战有是打响。
是夜,孙清娜忍着想翻身的念头,牢牢屏住不动。她想起临来美国前朱丽亚组局,约上的林恩和她讲述的跟姐姐闹别扭的事情。
“我在姐姐家看中她一条定制的珍珠项链,开口跟她要,她竟然不给。我生气了。”
“等我回来之后,她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寄过来吧。我,我还不高兴要了呢。”
“我现在不生气了。当时是真的很生气,开口跟她要一根破项链,她居然不给我。”
“现在虽然她补偿我了,我还是不开心,不过这事算是过去了。”
记得当时她就很羡慕林恩活得如此自在,可以任性而为,没有负担地赌气。现在,身在异国,又被唯一的依靠左庸责骂,她更羡慕可以任性生气的林恩了。
实在睡不着,孙清娜偷偷摸摸起床,拿着床头充电的手机,溜出卧室。室外一片静谧,她窝在沙发角落里,给林恩发消息。
那时候,知道孙清娜即将去美国会丈夫,林恩给了孙清娜可以联系到她的美国号码。抵美之后,日子过得太顺畅,她一直没想起来联系林恩。
编辑的是短消息,用英语自我介绍是林恩在上海的朋友,询问此号是否可以联系上林恩。
不一会儿,孙清娜的手机响了起来。
正是她发消息的那个号码。
马上接起,林恩的声音,欢快地传了过来。询问她来美多久了,住在哪里,生活得好不好。来自林恩的关心,把孙清娜差点感动出一把眼泪来。
孙清娜抖着声音回答:“来快3个月了,住Frent,过得挺好的。”
“你听上去声音不太对……我们明天见个面吧。我们约个地。”
孙清娜正要回答,忽然,一阵阴影覆盖过来。下意识抬眼一看,立刻吓得魂不附体。
那个身体壮实到令她不由畏惧的黑人,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正盯着她看呢。
他背着光,显得发高大和黝黑,目光幽深得令她不敢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