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英英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听到呼喝的人声和仓促的滚轮声,有一群人呼喊着将一架推车推到手术室里去。
“我在这里干嘛呢?”
她望向顶部冷白的灯光,靳金宝站在手术室外边,脸上是焦急,还有旁边靳大强,估计被谁揍了,脸上一块显眼的淤青。
她从来没有在儿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焦虑,担心,自责……
蒋英英想伸手去摸一摸靳金宝的脸,告诉他还有妈妈在,不用担心。
但是她的手轻飘飘的穿过了靳金宝的身体,像一阵虚无的青烟。
刚刚推进去的那个人……她定定的往前迈了一步。
原来是我吗?
我怎么了?
蒋英英还想再试试,她怎么就突然碰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但是有人在她身后,轻轻触了一下她的肩膀。
蒋英英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面孔,她前不久还在这个人的店里做保洁,将店里的西收拾的利利索索。
她还怀疑过,这姑娘每天店里都不见客人,到底是靠什么生活的。
现在她知道了,这姑娘不是人。
蒋英英竟然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靳语南站在蒋英英身边,身边泛起一阵淡淡的冷香,这香味顺着蒋英英的鼻子钻进去,格外的舒服熨帖。
脑子里边像是被水淹过一遭,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糊涂,蒋英英想去探靳金宝的肩膀,但是怎么都摸不到,她有些着急。
靳语南站在蒋英英身后,浑身裹着一层清浅的白气,这是灵魂才能看见的。
她看见蒋英英始终坚持不懈的去摸靳金宝的肩膀,将她拉住了,:“你回不去了,跟我走吧?”
蒋英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部分感觉不到,她浑浑噩噩的,眼前这个女孩子对她的话就像是圣旨一样。
于是蒋英英跟着靳语南走了。
她根没有听到身后手术室门拉开的动静,也不知道医生出来一脸遗憾的对着她刚成年没多久的儿子:“我们尽力了。”
靳大强靠在墙边一声不吭,他第一次杀人,手脚颤抖个不停,靳金宝已经哭出声来。
他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能好好的上,凭着这个老母亲在外打工一心一意的供着他,要不然凭着靳大强,他怕是早就辍了。
蒋英英看不到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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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语南带着蒋英英回到店里,将门窗紧闭,从柜台下边摸索半天,找出一个乌木的盒子来。
那里面装了一盒细腻的白粉,靳语南打开盒盖,将那点白粉心翼翼的粘在手指尖搓了搓,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受潮。”
西知道这是了不起的西,:“阿南你要做什么。”
靳语南没有话,将那白粉掂起来,仔仔细细的撒在了蒋英英身上。
蒋英英虚无的身影在这白粉的作用下,渐渐显出实体来,而且没过一会儿,蒋英英的神志好像清楚了不少。
西围着这个花白头发的老妇飞了一圈,有些好奇:“阿南,你把这么贵重的西给她用了做什么,这种生魂,不是晚上就要送走了吗?”
靳语南抿着嘴,思考了一会儿,:“不,不送走。她就留在这里。”
西惊了:“这人跟你什么关系啊,你私自留生魂在这里,要是被发现了,可捞不到好处。”
“这人不光跟我有关系,还跟你有关系。”靳语南看了一眼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没办法送她走,西,能留一天是一天吧。后果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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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被发现的如此之快。
没过几天,蒋英英正循着自己生前的任务每天矜矜业业的打扫卫生,她将店里的每一样西都擦的发亮,好像眼里只有这个活可以干一样。
蒋英英将面前的西一样一样的擦过去,随手拿起来一个布满划痕的水杯,突然愣了一下。
这个杯子,看起来好生眼熟。
好像以前见到过。
她刚想问问靳语南这杯子是从哪里来的。
没想到门口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个身裹满黑袍的人进来,伸手拉住蒋英英就走。
靳语南猛然一惊,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上前去将蒋英英拉回来。
黑袍满身寒气,宽大的衣袍里带着比靳语南身上更加浓重的冷香。
他一拂手,将靳语南推开老远,喝道:“糊涂!”
靳语南并不话,拉着蒋英英不撒手,蒋英英满眼迷茫,被两个人各拉着一个胳膊架在中间。
那黑袍动了怒气,道:“你用凝魂粉把她留在你身边,不光害了她,还要害了你!”
靳语南拧着眉头不话,只是手上用力更甚。
蒋英英站在中间,觉得身体要被撕裂一样,她艰难的蠕动嘴唇,:“阿南,你放开我,我跟他走便是。”
“我不管去哪里都没关系,要是留着就是害了你,那怎么对得住,你对我这么好。”
西有些着急,那黑袍从幽冥而来,它从来没有看到过靳语南对他有过忤逆,万一要是发了火,那可怎么办?
黑袍明显有些怒气,道:“你别忘了你是来干嘛的。”
靳语南一点都不退步,:“我没忘,但是没你们当年将我安排在这里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也有感情,也会反抗吗?这个人是谁你不是不知道,你也要逼我吗?”
黑袍冷哼一声:“你一个无心之人,哪里来的感情!?”
他完这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对?”
黑袍将蒋英英撇开之后,伸手探向靳语南的身体。
靳语南刚想避开,但是她哪里是黑袍的对手,黑袍将她制住,隔着衣服垫在胸前,听了几秒之后,不由的大惊。
“你……你……”
来空空的胸腔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填满了血肉,那里面有什么西在蓬勃的胀大又缩,发出“砰砰”的,富有生命力的声音。
黑袍知道不是事,只得将蒋英英松开,大惊失色的走了。
靳语南松了一口气,但是她清楚,还有后续的麻烦在等着她,黑袍这么一走,肯定不是放过她,而是回去告状了。
她是千百年来第一个重新生出血肉,填满胸腔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