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没有体会过愤怒的滋味,诚王自己也记不得了。
或许正应了那句老话“行百里者半九十”,此时他已迈出了九十九步,便在这最后一步出了状况。
他以人魂为祭起画龙阵,欲以木灵梧桐引紫薇帝星作引,为自己改命,此时却一无所得。他如何能甘心?
他很愤怒,愤怒到了极致便是冷冽的杀心。
“呵,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了吗?”蒋观道抚掌而笑,手上的铁链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响。
“我没有败。”诚王目色赤红,看向蒋天算。
“你败了,未得心中之果即为败,我教过你的。”蒋观道仿佛没有看到诚王眼中的杀机,自顾自道:“根在于,你心里以为胜算已经十成,我当年该教过你的,凡事都有变数,所谓的变数,便是天意。你自以为人定胜天,这便是取祸之道。”
“我没有败。”诚王迈步走到了蒋观道的面前,站定。
“你布下画龙阵,想要破阵,必然要把那作为阵眼的木灵毁去。你是知道的,所以那边必然是万的。可除了毁阵眼破阵就当真没有第二个法吗?”
“哦?那么老师你可知这第二个法?”
“我不知道。”蒋观道摇头:“但我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就算别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你不是想验证那人此时是否还在你大燕皇陵之中吗?呵,为师帮你做到了。”
“你没是以破我命格的代价。”
“我也没不是。”蒋观道摊摊手:“总之这个结果上来,那人,已经出来了。”
。。。。。。
“人呢?”
“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好的厂的番子呢?你又耍。。。咦?”面对刘闲的质问,铁飞鹰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话还没完,忽见的他身后还跟了个女子。再定神细看“啊!郡主?韶华郡主?”
铁飞鹰犹豫着想要下拜,可一来又拿捏不准,二来此处乃是阳泉城门下的臭水沟子,埋汰的不行,他实在有点儿下不去膝盖。
“不必多礼。”武浮萍拂袖道,一路上刘闲已将前因后果大概明,于是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们呢?”
“额。。。嗯。。。这个。。。”铁飞鹰一脸难色,支支吾吾的不话,刘闲急了,跺脚道:“可别呜呜了,快啊!徐千山和关玄衣哪去了?是不是出事了?没死吧?你可千万别死了,不然别咱俩,沾边儿的都得脑袋搬家!”
“这。。。啥?”听刘闲的如此严重,铁飞鹰也不敢再耽搁,一咬牙:“死不死的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他们。。。杀完了人就被那三个家伙带走了。”向着城外一指,顿了顿:“我们六扇门在这城里可没什么势力,就我一个,我想拦也拦不住,就在这儿等你了。。。”
“嘶”刘闲倒吸一口凉气,思虑片刻,恨声道:“追,玩了命也得找到他们。”从怀里掏出一个报信烟花递给铁飞鹰:“我和郡主不通武事,还得靠你,这个你拿着。”
“我追?”铁飞鹰指指自己:“先不我追不追得上,那三个可是天地人的高手,鬼舍的不好也在,我追上了就能抢到人?”
“你别管,追上了把这信号放了,再拖上一刻钟,绝对有人去接应你,剩下的不用你管。”见铁飞鹰还有犹豫,刘闲急道:“这事牵连重大,没时间和你细了,你信我,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能骗你不成?”
“呸,你骗我的时候还少啊?”话是这么的,铁飞鹰接过信号烟花转身看看向急奔而去:“这事儿回头你不给我一万两我晚上趴你家窗户!”
铁飞鹰走了,刘闲吸了一口气,转头道:“郡主,种种考虑,阳泉城是待不了了,郡主不妨与草民回京如何?”
“厂厂公的义子,自称草民有些不合适吧?”武浮萍静默片刻,目光幽幽的看着刘闲:“才以为你接近我们的目的在宫,但现在看来,却是在他们?他们到底是谁?你又有何目的?”
“无官无职,殿下面前自然只有以草民自居。”刘闲微微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殿下,有些事可以让您知道的,草民一定知无不言。但有些不能让您知道的,从我这里您是不会得到一个字的。现在,您只有随草民进京才能保得周,您。。。走还是不走?”
周?
你觉得我怕死吗?
武浮萍也笑了,脑海中却闪过了关玄衣挠头憨笑的样子和徐千山促狭的那双死鱼眼:“好,宫跟你走。”
。。。。。。
六扇门以缉捕天下盗匪为责,一手追踪功夫可谓是看家事。铁飞鹰作为六扇门总捕的大少爷吃饭的功夫自然是不弱。
一路上疾行高起,不时地将耳朵贴在地上听闻四面动静,观察地上痕迹。别,最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片林子。只是风声传来的一阵嘈杂让他脸色有些古怪。。。
“死秃驴你个臭不要脸的,道爷我看上的人你也敢抢,你他妈&p;p;p;p;p;&p;p;p;p;p;”
“你个臭牛鼻子,你看上的佛爷我就不敢抢了?当年你抢佛爷我心头所爱,我啥了没?你个!”
“你是没啥,那绊子使得比道爷我老家四舅妈都阴,损人不利己,你个!!”
“我!!”
“你!”
道边的一片树林之中,日薄西山,赤霞漫天。这一处空地上此时合共有七人。
地上躺着两个,是徐千山和关玄衣,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看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呼吸匀称,看来一时又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迷了而已。
另外五人里,其中三个是谭棉花、黄豆和宋山高。三人讪讪的站在一旁边,显得有些尴尬。也是,两个爷爷辈儿的在自己面前泼妇骂街,作为辈儿的自然是面上无光。
至于那两个爷爷辈儿的人,一个破衣邋遢,一身像床单多过袈裟的袈裟,肥头大耳,头上没有头发,看来应该是个和尚。
另一个一身道家鎏金八卦紫金袍,银丝金线,腰间插着把仙羽拂尘,三缕白须飘飘,单以衣着论倒是一派陆地金仙的架势。只是这人瘦的有些邪乎,皮包骨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多,个子不高,看起来正合了沐猴而冠的古语。
此时两个人撸胳膊挽袖子,张牙舞爪的对喷吐沫星子,看着恨不得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才好的架势,可实际上旁边的三个可看的真切,这都骂了半个时辰了,要动手早就动手了。
“师叔祖。。。”黄豆开口轻唤,叫的自然是那邋遢和尚。
“六师伯。。。”谭棉花也低低的出了声,喊得却是那华服老道。
“闭嘴!”
“没你的事儿,一边儿看着!”
两人同时转头瞪眼,吓得黄豆和谭棉花一噤脖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宋山高在旁边儿捏着鼻子问道:“这就是苍松道长和蘑菇大师?你们。。。没认错吧?”
“。。。。。。”谭棉花和黄豆低头看着地上,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默认是默认,但真要让他们开口承认。。。总觉得很羞耻的样子。
蘑菇大师咽口吐沫,看来也是口干了:“总之!这个子了我地堂的金身法,人,佛爷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谁拦我就骂他祖宗八辈!”
“这子天赋神通,仙缘加身,正是仙道的好苗子,道爷我也是一样,谁不允我就骂他祖宗十八辈,八十辈,咒他老婆和别人好!”
“。。。。。。”
“。。。。。。”
“你要这个?!”两人同时一愣。
“不是这个?!”两人异口同声。
“那你和道爷佛爷叽歪个什么西!!!”
啾!啪!
天上两声锐响,烟花炸开形成个鹰头图案。
“什么西?”几人抬头看去,有些不明所以。倒是宋山高喃喃道:“好像。。。是厂的信号?”
“厂?”
忽然场中黑影一闪,紧接着便听得“啪,啪”两声脆响,黑影一闪而过,蘑菇大师和苍松道长同时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哎呦,谁!谁偷袭道爷佛爷?”
“你们两个老不休!当着辈儿的面儿不讲点儿面皮,还要不要脸了!”再回神,只见二人中间站着个看年纪五十上下的华发美妇,一身的居士素袍,腰间别着一柄长剑,眉眼间虽有风霜痕迹,但看得出年轻时当是绝色。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逆仙门太上长老之一的黎萍。
“萍儿。。。”
“萍。。。”
蘑菇和苍松舔着脸笑,黎萍脸色微微一红,随即一人一脚将他们踢翻:“要点儿脸,居士的闺名是你们叫的?宋!”转脸看向宋山高。
“黎。。。黎长老。。。”宋山高脸都绿了,话加着心。别看他也是逆仙门的长老,可只是个客座,这黎萍却是逆仙门的太上长老,比逆仙门的门主还压上半头,他可是万万惹不起的。就算抛开备份资历,单凭事,这也是年岁近百的老妖怪,他的事连给人提鞋都不配。
“这个子咱们逆仙门要了,给我扛了,咱们走!”黎萍抬手一指,指的却是关玄衣。
“哦。”宋山高弯腰把关玄衣扛在肩头。
“萍。。。那个。。。”蘑菇从地上咕噜起来,嗫嚅道:“就是,这个。。。那个。。。”
“你不同意?”黎萍斜着眼。
“不是不是不是。”蘑菇大师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我就是想问问。。。那个。。。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点儿饭?”
“没空!”黎萍抬脚要走。
“众位且慢!”
暗处铁飞鹰看情势不对,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大喝一声跳进场中。只是话完,脚还没落地,却陡然见黎萍抬手一掌打来。掌势飘忽,似无力道。铁飞鹰双臂交叉在胸前想挡,谁知却觉得如被人用万斤大锤轰砸一般。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整个人却是拍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聒噪!”
片刻后,黎萍带着宋山高和关玄衣走了,留下蘑菇大师垂头丧气。
“嘿嘿嘿嘿,打脸了吧”苍松道长一旁嗤笑。
“总比你强,话都不敢一句。”蘑菇反唇相讥:“喂,剩下这个。。。”
“我的!”苍松一瞪眼。
“你是你的就是你的?”蘑菇也不敢示弱:“佛爷我改主意了,这个人我们地堂要了!”
“人家修道,你要他做什么?”
“修道怎么了,佛道不分家,剃了头发一样!”
“谁他妈跟你一家,你不讲理,欠揍是不是???”苍松开始挽袖子。
“佛爷我还怕了你了?”蘑菇大手一拍,拉开架势。
“呵,呵呵呵。。。”纠缠之间,一阵阴柔的笑声传来,几人循声望去,忽见地上铁飞鹰身旁站了一人,大红的绯袍,头顶一根羊脂玉赞簪起满头华发,鬓角有汗,看起来风尘仆仆,只是一身阴气袭人,眼神轻蔑,看起来咄咄逼人:“两位,那朋友乃是朝廷要缉拿的要犯,可不能交给你们了。”
“你。。。阴人?”苍松皱着眉头。
“舔为厂厂公,见过两位了。”刘芝麻抬手一指点向脚边的铁飞鹰,劲风一道,铁飞鹰恍恍惚惚从地上坐了起来。
“铁,跟这两位,地上那个是什么人?”
“什么。。。啊,刘公公,您怎么来了?”铁飞鹰看清了身边的刘芝麻,诧异道。
“我不来你能行吗?”刘芝麻笑道。
“哦哦。”铁飞鹰从地上站起身来,拱手道:“此人姓徐名千山,是阳泉城的一个佣师。经查,似与先前一桩灭门案子有关,另,刚刚阳泉城中死伤人命无数应与其也脱不了干系。依大燕律,修者杀戮平民性命者,当有六扇门缉拿审问。”
“死伤人命无数?这又是怎么回事?”刘芝麻不明所以,但眼下却不是细问的时候,面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二位出身天门地堂,超脱世外。但这天下终究还是大燕的天下。二位。。。怎么?”
“这。。。”蘑菇与苍松互相看看,一时也没了话。有心耍无赖,可刘芝麻以厂厂公的身份张嘴朝廷闭嘴律法,他们也不能撕破脸。可就这么放了手。。。
只见苍松身形一转,倏忽一掌打向地上的徐千山。
“你敢!”刘芝麻大喝一声,电光火石只见手掌一番,一点金芒打向苍松,人如鬼魅,影随其后,扑向徐千山的向。
“哈哈哈哈!”蘑菇大笑一声,身上金光璀璨,皮肤宛如金铁浇铸一般,一个踏步将徐千山挡在身后,单臂一横,只听“叮”一声脆响,金针弹落在地上。
轰!
刘芝麻一指点在了蘑菇大师的心口,入肉半分,却停在了此处。
“秃驴!”
“师叔祖!”
“没事。”蘑菇惨笑一声:“多谢刘公公手下留情。不想刘公公竟以残缺之躯步入先天,贫僧佩服。”
“老秃驴,你最好求佛祖保佑这少年无事,不然咱家便毙了你!”刘芝麻冷哼一声。
“刘公多虑了。”苍松稽首道:“贫道只是以真力将这少年唤醒,想让他自己为自己接下来的路做个决断而已。”
“看出来了,所以这秃驴还活着。不过咱家不妨给你们透个实底儿。”刘芝麻将手指拔出来,甩了甩血滴,眯着眼睛道:“不管他怎么选,咱家都一定要带他走。这是陛下的意思,天门也好,地堂也罢,咱家不怕,厂不怕,朝廷更不会怕!”
话音落,脚尖一点,刘芝麻已不知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