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开时福运来,
山中龙凤起徘徊。
若能看破阴阳事,
白麻书名登高台。
自古以来,中国的相师们给人算命从来也不有话直。总是要掐指摇签摇头晃脑一番后再遮遮掩掩的几句或长或短的解签诗。这个解签诗像诗,又不是诗,在读书人的眼中是顺口溜好像才更贴切些。不过按照相师们的法,求卦之人所求之事都在这解签诗之中。若要他们的详细些,那就要额外再给些钱物。不过也有那种给钱也不要的,就不知道是为何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好歹也算是圣人门徒,胡为用胡大师爷可是不信这一套占卜相卦之事的。最早的时候他是半信半疑,后来认真的观察探寻了一番,觉得这里边儿的门道就在于四个字“话不死”。
这个所谓的解签诗,其实就是故弄玄虚。事后看,差不多能合得上也就行了。
但明白归明白,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还是难免疑神疑鬼,不然就不是“子不语”而该是“子不信”了。
在从金陵出发来此的路上,胡为用在某处山间道左的茶馆里便也遇到了一个神神叨叨的相师,虽然自己一再显露出自己的不屑之意,但对还是生拉硬拽的给自己算了一挂,然后给了自己这么一首据他描绘了自己一生命数的解签诗。
胡为用信吗?
来不信,但那神神叨叨的相师给自己算这一卦后却吐了血,还不要自己的钱,只言道:“给阁下算这一卦非是为了钱财,只望阁下他日飞黄腾达之时能多多看顾我道门,为我道门留得一丝元气。”相师完这话起身便走。胡为用想追问个明白,可这相师看着走的慢腾腾,却转眼就不见了。
这世间自然是有那些个武林高手,得道高人,但胡为用却不觉得这样的人会来与自己这样一个一不名的挫大来开这种玩笑。
于是这一路行来,闲着没事儿,胡为用便要念叨念叨这首解签诗,别,虽然不多,他还真有些个感悟。
“雪花”当是通“血花”。自己在金陵城里也算是间接的害了许多性命,然后入了诚王的法眼,得了这前程,所以第一句诗似乎还真是有些道理。
第二句和第三句自己倒是不太明白,不过最后一句应该是大吉大利。
自古朝廷大事,比如对外用兵亦或是登台拜相,这一类的诏命都是由皇帝亲自执笔写在麻纸上。自己与兵戈之事不沾边,那么白麻书名自然是自己能当宰相了?当然,朝无宰相一职,那就是当朝首辅?
不过再细读这诗中含义,想当首相似乎还是要明白那第二句和第三句中的意思。
山中是什么山?
龙凤只得又是什么?
阴阳路?什么阴阳路?
外边儿倾盆大雨,雷电不休。屋内三个煞星。刚刚囫囵个的两个人一个死了,另一个不只是死,划拉划拉包个饺子都没问题。满屋子血气弥漫,味道腥臭的令人作呕。这么恶劣的情况下,不知为何,胡为用突然就想起了这首解签诗。
眼下这局势,要不然就是我人生大劫,要不然就是我起势之时?
偷偷在柜台后边儿露出半个脑袋偷眼观瞧。。。。。。
“你干什么?”
“她是朝廷钦犯,自然是要索拿归案的。”黄千凝用一副巧的锁铐将杜桃枝双手反锁,随后面色不善的看过来,从怀中又掏出一副锁铐:“名字?”
“徐。。。徐老实。”叫花子一样的少年挠头傻笑。
“老实?”黄千凝抿着嘴似笑非笑。
“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徐老实连连摆手:“这两个人先推的我,自己弹开的,我一开始还警告他们来着。而且这两个人可不是我杀的。”
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两个人一个是被黄千凝捅穿了喉咙,另一个是被杜桃枝打成了烟花。若要较真儿,好像自己才是主犯,这叫花子顶多算是失手的帮凶?
“哼。”黄千凝冷哼一声,蹲身捻起已然昏迷不醒的杜桃枝的手腕,皱眉不语。
杜桃枝在京中之时已是重伤,又被自己一路追到此处大战一场。黄千凝自衬换成自己都未必能坚持到此刻。
“唉。”黄千凝叹了一声,随后又把剑抽了出来,看意思是要放弃治疗,只把杜桃枝的脑袋切下来回京复命了。
“你要干嘛?”徐老实问道。
黄千凝不理会。
“你等等,我可能有办法。”
“嗯?”黄千凝皱眉抬头。能救便是能救,不能救便是不能救,什么叫可能?
只见这自称徐老实的乞丐闭目片刻,缓缓开口道:“她先是真气损耗过度被人打成重伤,随后又被一先天高手的至阳真气的余劲所伤,能逃到此处已是油尽灯枯,又勉力与你搏了一场,基也算是死定了,不过若是相救,也不是没办法,而且办法还不止一个。”
顿了顿,这徐老实又道:“这女子练就魔教乾坤磨动阴阳倒乱玉鼎求真功,而且有了火候,体内阴阳真气相生不休,所以第一个办法,若能有一个练就至阴真气的先天高手,嗯。。。或者后天巅峰境也可,为其调和体内阴阳,导气归墟,当可无恙。”
“某家境界不够,第二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徐老实脸色忽然涨的通红,不话了。
“。”黄千凝也不废话,把三千流火指向徐老实的喉咙。
“额。。。第三个办法,若能有至阴的宝物为其化解体内那道至阳真气的余劲,亦可化险为夷。”
“此间无有至阴宝物,第二个办法。”
“额。。。其实。。。是有的。”徐老实尴尬的挠了挠脸,犹豫道:“我的血也算是至阴宝物,给他喝上一口,再令其好生将养一番,应该就可以痊愈。”
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乞丐,黄千凝站起身,让了两步,没话,看来是默许了。
“那个。。。把你的剑借我用下?这把不行,最起码得那把月咏。”
“你怎么知道这剑的名字?”
“额。。。额。。。”
见这徐老实不答,黄千凝也不废话,直接挥剑。只见得红光一闪,三千流火在徐老实的手背上划过,却只留下一道白印儿,油皮儿都没破!
皱了皱眉,黄千凝收了三千流火,拔出月咏。
这一次倒是在徐老实的手上流了一道一寸长的口子,出了几滴血,但只眨眼的功夫那口子竟然就愈合了!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黄千凝目色凝重。自己这一剑下去别是人,便是块石头也得一劈两半,眼前这情况可不从没见过。
也不像是什么金身横练功夫,不然能解释他为什么“硬”,却不能解释为何愈合的也这么快。
“额。。。嗯。。。我还是先救人把”徐老实支支呜呜的,蹲下身把手背上的几滴血送进了杜桃枝的口中。
来也怪,来这杜桃枝面如金纸,胸膛呼吸起伏几不可见,眼瞅着就得咽气儿。可这几滴血入了口,脸色竟然红润了起来,呼吸也重了些,好像就要醒转一样。
黄千凝再出手为其把脉,虽然依旧还是伤重,但却已非绝命之相,果然如这乞丐所,将养些时日便可痊愈,若是自己为其运功疗伤,不定时日还可短些。
“那个。。。”徐老实道:“你有什么吃的吗?”
黄千凝神色复杂,心中很多疑问,但想来问了对也不会,便没有开口,只是指了指地上的两个包袱刚才死的那两人所背的:“自己找吧,可能有。”
运气不错,还真翻出了两个油纸包,里边儿包了酱肉馒头。
木桌旁,徐老实狼吞虎咽,黄千凝皱着眉以一个专业捕快的角度细细的打量起来:破衣烂衫自不用,裸露在外的皮肤脏是脏,但却不只是灰尘滋泥,更有好些泥土痕迹,就像是在泥地中打了几个滚儿一样。泥土下皮肤白皙,但却没有常人的光泽细润,只是苍白,好像自己曾见过的那些血气亏损的酒色之徒。面容不丑,也称不上俊美,差不多算是清秀,只是一双眼睛眯眯着,显得甚是慵懒无神。
“不对,不对。”黄千凝暗暗摇头。整体看去,总觉得这徐老实举手投足间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好像。。。好像一个木偶一般。
再细看,黄千凝心中微微一惊。
这徐老实身上有几处青灰色的斑点儿,论大,比铜钱大点儿有限。
这青灰色的斑点儿旁人或许不认识,但黄千凝却见得不少,乃是人死后皮下淤血凝结所形成的印记,也就是所谓的尸斑。
活人身上如何能有尸斑?
若是往日听活人身上长了尸斑黄千凝定然嗤之以鼻,但此时亲眼所见,就由不得她不信了。再联系刚才这徐老实皮肤坚韧,以血救人等种种异能。。。
以自己的见闻。。。勉强合的上边儿的似乎也就是鬼舍那帮子邪修所练的僵尸,但也从没听僵尸有自己的神志的啊?
看奇,自己却想不出个头绪。这种感觉确实让人郁闷不已。
这时候酱肉馒头都下了肚,徐老实抬起头,看起来还有些腼腆:“那个。。。别。。。别看了。”
“吃完了?”
“嗯。”
“那自己带上吧?”黄千凝又把那副锁铐拿出来扔到桌上。
“啊?为什么啊?我又犯了哪条王法?”
“又?”
“额。。。没有没有,我错了。”徐老实赶紧摇头。
黄千凝冷哼一声:“不管你是不是错,总之某家怀疑你与一桩大案有关。某家身为六扇门的捕快,自有权抓你入衙门审问。若你身上没背着案子,朝廷自会还你清白。”
这一套辞其实都是托词而已。归根结底,黄千凝就是觉得这徐老实有问题,想抓他回去找人研究一番而已。
“冤枉啊,那个。。。冤枉啊!我身上没犯事儿啊。”
“犯没犯事儿非是你我的算的,是朝廷的算的,总要过了堂再。若你清白,自然无事。”
“那个,冤枉,我,那个。。。”徐老实翻来覆去就这几句,黄千凝不由觉得好笑。
“且慢!朝廷律法不可欺也,黄捕头身为六扇门的捕头,又为何如此巧言哄骗这位良善的兄弟。”一声威武中透着心虚的厉喝想起,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胡大师爷从柜台后站起身绕了出来,拱拱手,随后站到了徐老实的身后怕死。
“某家何曾哄骗这位兄弟?”黄千凝目光不善,不悦道。
“朝廷律法,非人命要案,民不举,官不究。若是人命要案,当有尸首在先,再有官府招捕书在后,捕快携招捕书或招或捕,可带人过堂。”
“厂和锦衣卫拿人何曾亮过招捕书不成?”
“厂和锦衣卫抓捕犯人自然没有招捕书,但却奉有圣上中旨在身不经内阁审议直接由皇帝发下的圣旨。敢问黄捕头可是奉有中旨?”胡为用微笑道:“倒从未听闻圣上把中旨发给六扇门,若黄捕头有中旨,在下倒真想开开眼界。”
黄千凝面色阴沉,但却没法反驳。毕竟人家在理。从手续上来,此时她确实没道理抓人。不过就这么让她罢手,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要不。。。
黄千凝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来硬的。。。
她如此想着,脸上的表情也就漏了痕迹。
正在此时,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音。循声看去,只见十几个人推门涌了进来,个个身负刀剑,为首的一个面容阴骛,目光在左右扫了一番,最后高声道:“盐帮左升,奉帮主之命到此,还请尸心老人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