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之间没了自的情意,这红叶,封玉不也欠着玉笙恩情了吗?
现在就是报恩的时候啊。
就算封玉,红叶不肯帮忙,不是还有刘圩,当年他们兄弟也算是打入敌人内部,如今正好发挥作用,分分钟灭了慕七,报仇,报仇雪恨……
“你觉得可能吗?我打听过了,红叶,封玉,刘圩那都是太上仙宗的得意弟子,太上仙宗甚是信任与依赖……”
冯刀,马虎,何处生像傻子一样看着杜石头。
人家会放着远大光明的前程不要,为了你做个叛徒?
还拜把子兄弟,多少年前的事了,痴人梦。
“以后不准再提红叶,再提封玉,刘圩,我们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等哪天见了面就是你死我活,谁也不能手下留情。”亓武愤怒的拍桌子。
想当年一起跟他走多好,何必闹得现在这般模样?亓武气得胸口疼。
“武哥……”杜石头挠头,不明所以。
“当他们知道玉笙是谁,却依然选择留在太上仙宗的时候,他们已经是玉笙的敌人了,对待敌人,我们不能提从前,从前的事情既然别人忘了,我们也忘了吧。”亓武道。
从前时候的事情,他们是同甘苦共患难来着,可是时光这个西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人,现在谁知道谁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不能冒险,就算这一次他们帮了他,难保下一次最关键的时候不会出卖。
害人之心不可以,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玉笙,自然得防着点。
既然不能从敌人内部攻破,那么还需要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要不然慕七该蒙混过关,离开云泽城了。
“五鬼搬财术……”亓武道。
没有人帮他们,那只能用鬼了。
让鬼魅魍魉帮忙,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师父,我们鬼门只能引路,不能弄那些歪门邪道……”何处生道。
“那除此之外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冯刀问。
“……”何处生无语。
“大丈夫做事不拘节,将来的因果报应我们自己承担……”马虎下定决心。
云泽城里因为妖兽肆虐,什么西都少,唯独冤魂不少,那些冤魂因为一份执念,因为一股怨气,飘飘荡荡留在人间。
他们鬼门中人来应该帮他们消除执念,化解怨气,可是现在却如那宵之辈,对着人家惨无人道的伸出魔爪。
人啊总归有一口气,鬼连一口气都没了,还被人利用,何止一个惨字形容?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红叶,封玉所在的那座宅院没有了任何声音,亓武驱散五鬼,偷偷潜入。
“慕七我要杀了你……”
岂料一道黑影在他们拿出刀推门而进的那一刻,如同鹞鹰一样翻墙而入,直接冲进房门,拿刀就砍。
亓武听到耳畔有风,慌忙闪身一躲,碰倒了桌椅板凳,于是黑漆漆的屋子乱成一片……
“卧槽,谁啊,我们也是来砍慕七的好不好……”
黑夜之中是砰砰乓乓的刀剑相击之声,以及那一闪即逝的火星子。
亓武在火星子之间似乎看到了什么,一壶黑狗血泼了出去……
“住手……自己人……”
黑暗之中有清脆的声音传来,然后烛火亮了,那个破房子里除了被泼了一身黑狗血的横星幽,以及一个身材娇的少年,哪里有什么慕七……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和慕家一伙的……”亓武剑指薛子翰问。
“黑狗血,他泼我黑狗血,薛白脸,你帮我揍他们……”横星幽顶着一脸黑狗血,浑身哆嗦道。
“你就是薛白脸妖孽?”
傻大个杜石头上下打量着薛子翰,嗤之以鼻。
就这丫的模样,哪怕再来三个也不是他的个?
这丫居然还是将军,统领二十座连营?
燕国难道真的就没有人才了吗?
“我知道你们是谁,你是亓武,衡主过,鬼门中人不得擅入燕国,你们还是走吧。”
薛子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亓武,亓武身后风仙斋薛老头带着一队少年走了进来道。
“我们不走,我们是来帮忙的,我们和玉笙自一起长大,我们是玉笙的家人,见不到玉笙我们是不会离开的。”傻大个杜石头道。
“呸,我才跟玉笙自一起长大,我才是玉笙的家人,你们是哪个,我都没见过你们,玉笙是我一个人的,只能我跟着,你们不能抢……”横星幽开始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咬牙切齿道。
“你竟敢跟着玉笙,那岂不是害了玉笙,看我不灭了你……”马虎瞪着眼睛怒视横星幽,麻溜的就要掏家伙打,接着打。
“他是衡主的故人,是衡主最在意的家人,你敢对他动手试试?”薛子翰挡在横星幽身前,冷声道。
“你灭了我,我呸,你除了泼我黑狗血还会什么?你还会什么拿出来咱俩过过招?”
横星幽从薛子翰身后输人不输阵的伸出了刀,却是哆嗦,哆嗦个不停。
“衡主了,鬼门不应该插手人间事,你还是走吧。”薛老头再一次好言相劝。
“我们不走,你们这么胡作非为,我们不放心玉笙。”冯刀死盯着横星幽,不甘示弱道。
“衡主的事情我们谁都插不上手,谁也别想插手,既然你们不听劝阻,那就不要怪我们动手了。”
薛老头挥了挥手,双直接动起手来。
“薛白脸我冷,我冷,天是不是冷了,怎么这么冷?”
横星幽的刀终于落在了地上,他把自己身裹在黑袍里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冷就多穿一点,天气是凉了,不怕,我带你去找宁陌师叔……”薛子翰脱下自己的外衫,裹住黑袍,裹住横星幽。
“冷,冷,是不是要下雪了,下雪了好,下雪了玉笙就回来了……”
“是,衡主快回来了,衡主回来就好了,不怕,不怕,我们不怕……”
薛子翰把横星幽抱在怀里,紧紧的抱在怀里,试图用身体的温暖,让横星幽好受一点。
瘦,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瘦,瘦的硌手。
“薛白脸你离我远点,我怕你也会冷……”横星幽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是他挣扎站不起来。
“我不怕冷……”薛子翰道。
“我们是玉笙最好的朋友,玉笙呢,让玉笙出来和我们话……”
马虎反抗,奈何人家薛老头炼神返虚,抓他们就好像抓鸡一样简单,不过片刻就被人家捆了个五花大绑。
“玉笙,玉笙你在哪里?你出来看我们一眼啊,我们来找你了,我们来报恩了,我们没有拖累,救命之恩,生则当牛做马,死则结草衔环啊,玉笙……”
何处生,冯刀,杜石头先后被人按住,捆了个结结实实,扯着嗓子大声喊叫。
“衡主得名字也是你配叫的?既然你听不懂人话,那我就再一遍,衡主早已下令,鬼门中人不得擅入燕国,违令者丢出燕国,丢到狼窝里去……”
“衡主还,你们鬼门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其余的不许你们管,你们鬼门与衡主恩义两清,毋须再有什么纠缠,一餐食,一件衣,一间房,没花费多少银钱,该还的你们已经还了,不需要再以命相报。”
薛子翰把横星幽背在身上,怒视着亓武,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道。
“这些都是玉笙得?”亓武问。
“句实话,衡主之所以过得苦,不过是不想欠太多人的恩情,你们鬼门若是再断了传承,衡主心存愧疚又该如何……”薛老头沉声道。
“你既然与衡主自相识,就应该心里清楚明白,衡主是什么样的人?她救人从来不是为了让别人为她赴汤蹈火,也不是为了让你们舍身取义……她救人只是为了让你们好好活着,你们活着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莫要让她失望……”
薛子翰背着横星幽一步一步离开,一脉泪水落了下来。
亓武他们被人推出宅院,推出云泽城,也会推出燕国。
亓武离开了燕国,亓武他们半个月后,再一次站在昆吾山下,站在燕楚交界处。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是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给死去的亡魂引路吗?
他为亡魂引路,谁又能帮她一帮?
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听闻玉笙回来了,然后燕国集结国兵力,朝着这昆吾山脚下进发,要与楚国决一死战。
楚国,他们是楚国人,他们的父兄是太上仙宗慕云湛的部下,是曾经为了这一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为了身后的百姓肝脑涂地的战士。
他们父兄死了,家里顶梁柱没了,他们的家败落,他们沿街乞讨,无家可归的时候,太上仙宗的人在哪里,楚国的父母官在哪里?
那一天他被狗大户快要欺负死的时候,是玉笙救了他们,是玉笙给了他们一餐食,一件衣,一间房,是玉笙给他们指引了一条安身立命的道路……
他们要报答玉笙,这算是叛国吗?
他们不过是要报答应该报答的人。
没想到你死我活的竟然来的那么快。
“玉笙,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当横星幽再一次醒来,终于看到了他期盼着的那个人。
“父亲……”他们期盼的人回来了,薛子翰也终于第一次站在刑部大牢,看望日渐消瘦的薛畚。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我终于可以看到云泽城的憎恨了,这世间所有的刑罚都不能免俗的流血,有什么比看见敌人的鲜血,更能让人热血沸腾的?”
薛畚他想知道云泽城百姓对他有多怨恨。
其实想看云泽城百姓对他有多怨恨,只需要去那午门外跪上片刻,等着砍头也就知道了。
被砍头的人跪在昭昭天日之下,那些看热闹的眼睛就好像把人剥光一样的看着他,看那敲锣打鼓,如同过年一样的热闹景象,就可以知道有多少人憎恨他,恨不得他千刀万剐。
“不,衡主,我们燕国不能再流血了,所以……”薛子翰欲言又止。
“所以是一道白绫?”薛畚笑,这种手段他熟,特别熟。
“父亲,你依旧没有变。”薛子翰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习惯了,大概是改不了了。”
改不了什么,改不了以己度人,改不了用恶意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
“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为什么明明不是那么喜欢她,还要抢了她?”薛子翰又问。
喜欢是什么?喜欢一个人会活生生勒死她吗?
“那一年我在一间酒坊喝多了酒,见你母亲因为礼之事被她父母当众责骂,骂她是赔钱货,骂她吃里扒外,毫无廉耻,把她养这么多大,就是卖也能卖个好价钱,哪能便宜一个家徒四壁的穷书生……”
“当时我气不过,就丢了一袋银子抢了她,既然有人喜欢卖女儿,那我买了又有甚干系?逢年过节,我照着大家族的规矩给他们过礼,你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来,我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可谁知她烈性得很,没事就寻死觅活,你知道,我最喜欢烈性的女子,所以我爱上了她,当时我真的是爱上了她,我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她……”
“我知道她依旧想着那个书生,我不在乎,只要人在我身边,那个一辈子也出不了头的书生算什么西?可谁知道她竟然和那个书生相约私奔,你知道男人最受不得就是自己的女人背叛,所以我杀了那个书生,把她关了起来……”
“我舍不得她死的,就算她背叛了我,我也舍不得她死的,我以为她生了你,会好好跟我过,可是谁想到她生了你,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掐死你,她她要掐死你这个孽种……”
“当时你生下来,第一个抱你的人是我,你那么,那么软,那么轻,却在我的手沉重如山,我看着你,感觉就算给我一个世界,我都不换,我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
监牢的窗户间落下一道阳光,三千尘埃,在那道阳光中纷纷扰扰,薛畚着着落下了几滴眼泪。
“父亲,你还是要慌吗?”薛子翰望着薛畚冷漠的问。
“不是我谎,是你们不愿意相信真相,是你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看到的真相,我自把你当儿子养,就是为了不让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会有多疯狂……”薛畚道。
“那是因为她感觉她是对的,她感觉那个人值得她付出一切,就好像你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是错的,就好像你某一天真的感觉到良心有愧,你也会选择一叶障目,因为你也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薛子翰道。
“那么其他人得就是真相了吗?”薛畚笑:“其实真相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相信了别人,子翰,你大义灭亲,为父感到很欣慰,你对你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这么狠,将来肯定不会吃亏。”
“子翰,你的名字其实叫做紫寒,紫电青霜刃光寒,芙蓉剑下斩沧桑,看,你现在长大了,多像一朵芙蓉花?”
“紫寒,实话,你我父女这么多年,却相信一个认识了不过区区两三个月的人,为父心寒啊。”
“父亲,我要走了,我们要挥军南下,一统天下……”薛子翰面无表情的道。
“一统天下?你以为就你们这些饭桶,能一统天下?你们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她是带着你们去死,只要你们这些有点成就的人死了,那慕家五岂不是能轻易踏进我们燕国,一统天下?”
“痴情的女人都是疯子,她们可以为一个男人做任何事情,沉衡她痴情,如果她为了慕家那个白脸把你们杀了,我也不会感到意外,这世间所有的圣人不都是这般踩着鲜血,站在最高处,俯视人间的吗?”薛畚讥笑,满脸讥笑的道。
“我们相信她,我是来跟父亲要令牌的。”
“什么令牌?”
“父亲心里明白,妖兽之所以会听从父亲的话,是因为妖皇给了你一块令牌,父亲,是你一直都在愚弄世人,还是在愚弄你自己?莫要让衡主亲自动手。”
监牢里窗户间那一道阳光移走了,一切似乎变得晦暗不明。
“呵呵,你相信她还来跟我要令牌?你们就算把我关起来,不是照样要走老路吗?”薛畚讥笑的脸来狰狞。
“我们不会走你的老路,现在妖族是我们同盟,那一块令牌我们是要还回去的。”薛子翰道。
“还回去?还回去你如何制约妖族?妖族是妖,是吃人的妖,我们怎么能够相信妖族的片面之词,我们怎么能没有控制他们的手段?”薛畚终于怒不可遏。
“父亲,你这一生是妖兽给你带来的荣耀,你却从来不愿意相信他们,不觉得可笑吗?”
“你们太乐观了,太乐观的人最容易绝望,因为想的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