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从来不会打机锋,和尚只是在劝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和尚继续劝。
“和尚,你错了,我心里没有刀,我就是一把刀,我是一把放在你们人类的心中的刀,我是人类多年以来自私贪婪,虚伪狡诈,阴险狠辣,疯狂无耻的结合体,不是我要出现在人间,是有人召唤我来到人间,我出现在人间,就是人间最黑暗的时刻,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打败我,没有人可以杀死我……”
“我可以杀死你……”
红叶一刀捅进王尊后心,嘴角的鲜血淋漓,犹如鬼魅般的道。
和尚来了,和尚的一句阿弥陀佛,让她记忆中的少年,又变成了一具骷髅,红叶泪雨磅礴。
她的哥哥真的没了,她的哥哥真的已经化为腐朽。
她的哥哥化为腐朽,还要被挖出来当傀儡,当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没有事,一直以来她真的没什么事,她不如玉笙,她甚至不如她的那些师姐妹们,所以遇到什么事情,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就是不停的逃。
可是没有事的人能逃到哪里?
没有事的人逃到哪里,都是缩头乌龟。
她不想当缩头乌龟了,哪怕是死,她也要杀了王尊,于是她乘着和尚与王尊打机锋的时候,让亓武在她身上穿针引线,把她做成了傀儡。
为了玉笙,只要为了玉笙,亓武什么都做的……
她终于拿起了刀,亲手刺进王尊的后心……
“和尚,看看,究竟谁心里有刀?你们人类正在用我这把刀杀我,和尚不是我要来这个世界,是有人想要用我这把刀,把整个人间,整个天下变成鬼域。”
王尊一把将插在他身上的刀折断,猖狂乖戾,如同魔鬼一般的大笑。
“凭什么你欺我害我不是错,我拿起刀却是我的错了?”红叶含糊不清的道:“这世间有人需要放下刀,也有人需要拿起刀,拿起刀去守护我们该守护的西……”
“你守护什么,你能守护什么?你什么都守护不了,这世间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够守护他们想守护的人,否则就会像一条狗一样,哪怕卑微的在垃圾堆上捡西,也会被人打断腿……”
“你看看你们,你们两个多可怜,你们连垃圾堆上捡西吃的狗不如,为什么还不去死……”
王尊挥出手中的扇子,瞎眼的亓武听到风声,拉动绑在红叶身上的绳子,红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不愿意杀生的和尚终于动了,和尚将红叶与亓武护在身后,徒手去接王尊的扇子。
王尊的扇子上画的是山河印。
山河印活了,一座座山,一条条河在和尚的眼前清晰的现出,然后渐渐的放大,倾倒下来。
山河印,气吞山河,一个可以借助天下山河强大无匹的力量,镇压妖魔的上古神器。
然而这上古神器却在自称万鬼之王的王尊手里,何等讽刺?
山河倾倒,威压似天塌,似地陷,似众神之怒,似天降灾罚。
在天下山河面前,任何人都会感觉自己如同蝼蚁般卑微而渺。
逃吧,快逃吧,可是往哪里逃,谁能逃的出山河倾塌?
亓武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感觉到了威压,感觉到了一股似乎会将他们粉身碎骨的威压。
红叶在威压之下,闭上了眼睛。
大山压顶之时,只有和尚伸出了手,他伸出了手撑住了一座山,仿佛撑起了一片天。
他真的撑住了一片天,他一只手撑着那座可以把任何生灵都压成肉酱的大山,举重若轻。
“不可能,不可能,和尚,你怎么能撑起我的山河印,当年玉笙参透我的山河印,还花了些时候……”
一座大山就那么轻易地,被和尚一只手给撑住了,王尊震惊,惊愕,不可置信的道。
当年他用山河印将玉笙压在背阴山下,压了多长时间来着?
压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吧,然而现在竟然压不住这个和尚半刻钟的时间?
“阿弥陀佛,佛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和尚眼中有山,心中无山,这山便不是山,只是施主手中的扇子,一把扇子能有多重?”
和尚的手掌轻轻往上一推,那一座大山又倒转回了王尊的扇子中,却是震的王尊口吐鲜血。
这个和尚,这个从来没出过手,甚至连一句经都没念过的和尚,竟然轻易破了他的山河印?
怎么可能?
这个从未下过山的和尚怎么可能,比那个死了的无觉大师还要厉害?
怪不得灵音寺会让他下山,怪不得他到处自吹自擂自己佛法无边。
他真的是佛法无边。
“和尚,你下山是来度化众生,还是大开杀戒的?”
扇子被人破了,就不能用第二次,用第二次也没用了,所以你要大开杀戒吗?
“阿弥陀佛,和尚下山自然是为了度化众生。”和尚白衣翩翩,大慈大悲道。
“那我也是众生,和尚,你度化度化我吧。”王尊收回扇子,站在冷冽的寒风中,嘴角鲜血直流,有些颓败,有些落魄的道。
“阿弥陀佛,其实和尚度化不了人,施主只能自己度化自己。施主为巫族贤者,将自己躯壳借给一个鬼是为了什么?”和尚问。
“是为了保护我的妹妹啊?我父亲死了,母亲没了,我只有我妹妹了,我不保护她谁保护她?她是我世间唯一的亲人,只要能保护她,莫我这一副躯壳,就是灵魂,我也能卖了。”王尊的眼眸里是黯淡的悲伤。
“施主,施主为了妹妹什么都愿意做,可是施主可曾想过,其实一直以来施主是第一个放弃她的人,施主将她送给别人,让她受尽痛苦,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这就是施主所谓的疼爱,所谓牺牲一切吗?”
“施主现在的一切,岂不就是你的妹妹给你换来的吗?”
王尊不再动手,和尚为红叶,亓武止了血,将他们护在身后,一句一句的质问。
“胡八道,胡八道,这些事情谁告诉你的,是玉笙的,还是慕五的?他们知道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胡八道。”
“当年我为了把她送进太上仙宗,心甘情愿受人指使,受人摆布,我为她给慕倾城跪着,给慕倾城垫脚,给慕倾城弄来金钱,无数的金钱,慕倾城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哪怕我去偷去抢,我也要拿到慕倾城想要的西,我千百计的讨好慕倾城,一切都是为了我妹妹,我想她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活着……”
“可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她竟然被人变成了一只兔子,一只任谁也看不出来的兔子……”
“我真傻,我为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保住我的妹妹,可是她竟然骗我,她拿一只兔子欺骗我……”
“所以我要为她报仇,我要所有伤害她的人都得到了报应,那个趾高气扬对待她的慕倾城死了,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师父也死了,和她不是一条心的徒弟不就在你身后?就连玉笙我也没让好过,我让所有欺负她,不在乎她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是她哥哥,我应该照顾她一生一世,你看我现在可是天天把她捧在手心里,一刻也不离。”王尊从怀里摸出一只兔子,一只血淋淋的兔子,那兔子身上沾染的部都是他的血。
他抚摸着那只兔子,眼神中充满了怜爱,珍之重之的道:“不过我不计较了,只要是我妹妹,我不管她是不是兔子,我都要护着她,护她一生一世……”
“我不需要你护我一生一世,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你哥,不过你的话,真的挺让人感动的,但这并不是你犯错的借口……”
忽然王尊手里的兔子跳了起来,变成一只狐狸,一只威风凛凛,雍容华贵的八尾狐狸,八尾狐狸一爪子将受伤颇重的王尊按在爪子底下。
“怎么会,怎么可能?”
王尊淬不及防的被狐狸按住,口吐鲜血,不可置信的挣扎,然而他挣扎不出那只巨大的狐狸爪子。
他败了,在这一刻他败的很彻底。
怪不得慕倾城死后,他再也没听到妖皇的消息,他还以为狐狸守慕倾城的灵去了,这岂不是妖族一直以来的规矩。
妖族的妖怪至情至性,那妖族冰璃岂不是一直在阴冷的地,一直守着自己喜欢的人。
没想到,没想到狐狸竟然藏在他的地,藏在他的身边,藏在他的掌心,他还当个宝。
和尚不杀生,妖皇杀生,这才是玉笙给他的致命一击,想来她刺他的那根针,来要扎的就不是他吧?
步步为营,步步为营,连这一点都在她的算计之内,他还真是大意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我来也不相信曾经倾城身边最乖巧,最懂事,最卖力的那个子,竟然变得如此强大,强大到能借助鬼王的力量。”
一切的西在力量面前都是那么卑微而又渺。
曾经的王尊在背阴山拥有整个鬼都,何等威风八面,但是被八尾妖狐踩在脚下,就好像踩着只蝼蚁一样。
八尾妖狐居高临下,如同上古妖神俯视人间一样,俯视着王尊冷笑。
“妖皇,你是为慕倾城而来,还是为玉笙而来?”王尊仰着头,试图不让自己太过于狼狈的问。
“不管我为谁而来,总之我来了,我就要杀死你,玉笙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她这世间没有什么鬼王,没有的,阎王怎么可能允许鬼王在人间走动,有鬼的只是你的心,你看你的心里不是有个妹妹吗?你妹妹就是你心中的鬼,所以,你死了,鬼王也就没了,鬼王会随着你的死彻底消失在人世间……”
八尾妖狐爪子锋利如刀,狠狠的刺进王尊的后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个粉碎。
“不,我不会消失在人世间的,我在人世间撒了种子,如今这种子生了根,发了芽,正在茁壮长大。”
“玉笙被我引到了这里,慕五也跟来了,没想到你也来了,很好很好,为了一个慕云空,一个周自横,你们置可以天下苍生于不顾?”
“很好,你们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王尊癫狂而笑。
“后悔什么?玉笙做的决定,我们谁都不悔。”
妖狐狸看着癫狂的王尊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一直隐藏在王尊身边,王尊那些卑劣的手段他见识过,王尊最擅长蛊惑人心,那么他这一次蛊惑了谁?
谁可以做出令他们人后悔的事情?
“妖皇,其实你知道你心里面到底为谁而来吧,你一口一个玉笙,却没有提起有关为慕倾城报仇的事,你不喜欢慕倾城了,你的心变了,你还是妖怪吗?”
王尊阴险狡诈的笑。
“对,你得对,我很快就不是妖怪了,我是妖神,是神灵,任何妖魔鬼怪在我眼里,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包括你……”
妖狐狸那种不好的预感渐渐的遍布身,他浑身雪白的毛起来,倒竖如一根根银针,散发着令人心颤的威压。
“玉笙会让你杀我吗?”王尊失声而笑。
他是巫族后人,他能请到鬼王入心,足以明他巫族血统有多纯正,沉衡想要封妖,必须有他们巫族十巫为她护法。
他就是强悍的巫族十巫,杀了他,如何封印妖族?这天下岂不是继续被这群妖怪祸害?
不,不对,他忘了,妖族臣服与她了,整个妖族,包括妖皇冰魄都在听从她的命令,听从她的调遣,现在他岂非就被妖皇给拿了个正着?
妖族为什么会如此臣服与她?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所以妖皇会杀他吗?
毕竟杀了他,就没有人封得了他们妖族了。
于公于私,他都死定了。
“玉笙让我看着办,可是我看你印堂发暗,命不久矣,所以决定大发慈悲的送你一程,你不用谢我,到了地狱提我的名字,会有鬼好好招待你的。”
狐狸面无表情,面不改色一脚踩了下去,鲜血四溅。
王尊得对,他终于不再为一个女人心痛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天神的诅咒在一点一点的失效?
让妖皇喜欢一个女人,并且千年万年,千秋万代的喜欢,身就是一种惩罚,惩罚他们当年所犯的错误。
可是他们当年犯了什么错误?
为什么要牺牲他们涂山,牺牲他们涂山所有的妖灵,和巫族同归于尽?
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到他梦中的家乡了,哪怕让他委委屈屈的变成一只兔子,除掉所谓的鬼王。
“阿弥陀佛……”和尚闭上眼睛,他想救人,可是为什么他一个人也救不了?
“和尚别念阿弥陀佛了,坏人之所以是坏人,是他们永远不觉得自己有错,你救不了一颗疯狂的心,也不该救一个坏人,我们还是看看那两个好人有没有救吧……”
妖皇走到红叶面前,红叶的怀里滚落出一只兔子。
那只兔子落在地上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女子,不是梨暖又是哪个?
王尊死了,所有的幻境都消失了,十万亡灵在佛音之中走向黄泉路,梨暖也变成人了。
梨暖望着身边的满身鲜血的红叶,望着被妖狐狸一脚踏的粉身碎骨的王尊,满目迷茫。
“梨暖……”
妖狐狸想安慰梨暖,可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了刀剑相击的声音,听到了打打杀杀的声音,听到了金戈铁马踏碎江山的声音。
妖狐狸忽然想起了王尊的话。
他在人间撒了种子,撒下了猜忌,虚伪,仇恨的种子,所以这个声音是燕楚真的开战了?
和尚和妖狐狸朝着打杀声飞奔而去,然后他们看到了薛子翰率领着妖兽与慕七,别惊雨,别惊风决一死战。
当你跪下来的那一刻,你的命就不在自己手中了,所以他们燕国不能对楚国俯首称臣。
哪怕他们衡主走了,他们燕国无主,也不能归附楚国,让燕国的臣民受楚国人的压迫,受楚国人的宰割。
当年他们燕王殿下燕北落岂不就是被楚国人害死的,此仇不共戴天,怎能不报?
谁能心怀仇恨,还可以咬着牙给人家跪下俯首称臣?
不,不可能,不能够。
千里江山,金戈铁马,英雄无觅,气吞万里如虎。
薛子翰手握指挥妖兽的令牌,她有足够的资格,也有足够的能力在衡主历劫飞升之前,一举拿下楚国。
只要一举拿下楚国,杀了慕氏兄弟,天下依旧是天下,那么谁来做这个皇帝也无所谓了。
无数的刀光剑影如一道道流光,划过淡漠的月夜,如流星般美丽不可物。
可是和尚和妖狐狸心寒,心寒到了极点。
那一道光就是一条人命。
你们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原来这就是王尊所的后悔,所的代价?
现在这一幕,玉笙看到了吗?玉笙看到了,肯定会伤心,会难过的吧?
肯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