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要报复我父皇,杀光他的子女也一样,为什么留下我,因为我身上有一半鹰族的血吗?鹰族已经放弃你了,照理说,你对我也该是怨恨的。”
鹰绰歪头看着她,张了张嘴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似乎这个答案需要认真思考一番。“大概,因为你走了一趟鹰族吧,在我已经要‘死’的时候。”
何来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在何来看来,她做的那些本不算什么,是鹰绰为她付出在先,不做点什么她于心不安,之后也根本无需什么回报。
以鹰绰的身份,对她献殷勤示好的应该大有人在,她会稀罕这么一点点回报吗?
但这次她猜错了,鹰绰真的“稀罕”。
“我那个身份,说出去好听,若不能更进一步成为族长,下场很难说。”四选一,她又是女子,天生就比另外三个多了些劣势,看好她的人并不多。即便对她流露出些交好之意,也不过互相利用,哪有什么真心朋友。
至于家人,那是她的根,却无法给她任何助益。
除了朝夕相处的鹰霜,只有很久之前的鹰婳曾给过她温暖,她真的不知道鹰婳为人究竟如何吗,未必。不过短短几次接触,鹰搏都能看透那个人的人品,天天在一起的两个人真能被完美蒙骗吗?很大程度上,是她自己不愿去戳破那一层薄纸。
对,她就是那么小心的捧着能接触到的一点点暖意。
在所有人以为她会死的时候,只有何来来了,哪怕来了只能给她烧一把纸钱,她记下了。
何来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出声。自己做的不多,就获得如此高昂回报,那么……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父皇同贺兰勤的失踪有关?”
鹰绰的神色在烛光中看不清喜怒,她在犹豫要不要对她和盘托出,现在是不是为时尚早。
“你父皇很有野心,一个王氏不够,加上大沃原也不够,他想要天下。绊脚石太多了……”
夜色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楼宇间迅捷的一闪而过,让一队队披甲持械的侍卫全成了摆设。
孟宁带着几人走过一圈,耳根一动,捕获到些细微的响动。他不动声色吩咐下去:“你们继续,我去另一边看看。”
“是,大人。”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远去,孟宁转身走到宫墙下的阴影处站定,不到两个呼吸间,黑影从另一处阴影中走出来,掀开斗篷上的大帽子,露出卓先生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孟宁皱眉,好像是习惯性的左右张望一番,轻声道:“贺兰公子,在我面前还需要带这面具吗?”
贺兰公子?!
卓先生并没有从善如流,面具露出一丝微笑,他此时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用原本的,属于贺兰勤的声音道:“死就死彻底,孟统领也该记得改口,万一给人听到就不好了。”
孟宁:“谁有那个本事偷听你的话?”
贺兰勤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孟统领救命之恩,在下莫不敢忘。不过此时还是有劳孟统领一事,还请如实告知。”
孟宁几乎能猜到他想问什么,道:“贺兰公子在大殿下身边多日,过的可好?”
“尚可。那位乌兰姑姑,听闻是相府送入宫中陪伴大公主的。”
“贺兰公子甘愿隐姓埋名留在大殿下身边,是认定大殿下有望高升一步吗?”
贺兰勤摇头:“大殿下为人尚算忠厚,念着旧情,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吃喝总是不愁的。”
孟宁嗤笑出声:“大公子果真这般无欲无求,何必关心公主身边多了一个人?”
“想要背靠大树好乘凉,首先要确保大树不会倒啊。近来宫中事多,我有些不安。我相信孟统领也有同感,不如我们联手,一起看看究竟是何人在作乱?”
孟宁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转头看向宫墙尽头黑暗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知道他们的路线,这几人只是经过,不会靠近,所以没打算躲。“那日我折返回去,在山下捡到你,你那个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不是你骇人的伤势,而是你眼中的死气。不过此时看来,你已经完全走出来了。”
这个话题有点尴尬,贺兰勤没有马上接话。“孟公子见笑了,在下想到一些事情,觉得活着更有意义一些。不过还是感谢孟公子谨守承诺,没有向人透露我的行踪,大公主也不知道吧,多谢了。”
孟宁有些惋惜,若不是那日他担心事情复杂孤掌难鸣,带了几个藏身在鹰族的密探,他更愿意叫他彻底的隐藏起来。至少在此时,就不会担心他妨碍到他的事。
人是会变的,贺兰勤变了,他也变了。
“你怀疑什么人?”
“还没有明确的目标,只不过最近后宫频频出事,与其等着事态发展到难以掌控的方向,不如多了解一些事情,至少要自保才行。”
“自保,大公子确实拿自己当大殿下的人了啊。”
“我吃住都是他给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哼。”
“闲话不多说了,不管那个人是谁,不对,不是那个人,应该是那群人!因为这些事情,一个人怕是很难做到,除非此人潜伏宫中过年,对很多辛密了如指掌……”
“你如何确定,不是一人所为?”孟宁打断他的话,不知为何,一股冷意从后脊梁蔓延开来,他几乎第一时间接受了贺兰勤的结论,嘴上还要负隅顽抗,等着他给一个无可辩驳的解释。
大概是他的情绪起伏大了些,未曾注意到贺兰勤突如其来的诡笑,当然也有可能是面具无法传递出这般细微的变化。贺兰勤解释道:“萧闵妃曾暗算贵妃小产是多年前发生的,贵妃自己都没有证据,不然早捅出去了。在人死后散布流言这样的手段,不仅无用又上不得台面,还简单引火烧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其中,定然有人动过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