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辛雨、费昕、季霖三人,在距离夏希十步远身后站定,看着她用袖子快速擦去眼泪的背影,默契开口不言。
他们知道夏希心中委屈,她在桃川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竭力追寻所爱,却始终无法在对的眼中望见自己的影子。
夜色浓重,夏希没有回头,随在包梓身后进了客栈,其他三位伙伴跟在她身后,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有些伤痛,只能靠时间愈合。
有些情感,只能自己认清面对。
这何尝不适用于同样被青春期情愫困扰的他们呢?
……
季霖在三位姑娘即将踏入房门前叫住了她,“辛雨。”
包梓从他身旁过,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我先进去了。”
夏希眼睛通红,似乎在极力忍耐眼泪不让其掉落,没有回头,跨步进了房门。
费昕回头看了眼已经停下脚步的谷辛雨,脑中浮现出了另一道缠绕在心间的尔雅身影,咬着唇,垂目关上了门。
季霖很少这般特意喊她留下,少年眉目思索,直到两扇房门都被掩上,这才回眸看她,乌黑眸子中泛着特殊的光亮,“我有话与你。”
谷辛雨点点头,望向不远处的走廊尽头,“那里人少,去那儿吧。”
“好。”他们所在的楼梯口人来人往,确实不是个话的好地。
季霖迎头走在前面,脑中汇聚着想的话。
走廊尽头开了一扇窗,站在窗边能看到悬在夜空中的星星。
谷辛雨双臂搭在窗沿上,背对着走廊,看着窗外夜空中的星星,等他开口。
季霖靠在一侧房门上,看着她的柔和侧脸,在星光下被笼罩了一层光晕,像是一幅被心雕琢的画像。
今夜星空很亮。这幅画像,很美。他这样想着。
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也很好,他可以什么都不问。
他这样想了,也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
最终还是谷辛雨先转过了头,睫毛在星光下投下阴影,莹润嘴翘起弧度,笑容莹润看向他,“你找我是想什么?”
季霖摇摇头,目光清润看着她的眼睛,“原先想问的,但现在觉得没有必要了。”
回答换来少女的惊诧表情,没有强求,笑眼眯眯,“那我现在反倒好奇你原先想问我什么了。”
“想通了便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了,没必要让你徒增烦恼。”季霖面容璀璨,一如平常,少女柔和笑脸让他心间痒痒,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若哪天我让你觉得烦了,记得告诉我就好。”
谷辛雨没有躲开,这一举动让季霖心情甚好,唇角勾起更大的弧度,单手搭在她颈后,弯下腰将脑袋凑到她面前,“我等你的答案,多久都行。”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少年清冽气息直扑面门,谷辛雨霎时停了心跳,双眸在他脸上扫过,少年脸上若有似无的宠溺臊得她耳尖泛红,理智驱使她后退躲避,感性却没有允许她这么做。
她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两张脸靠近,鼻尖相触之际,一位客人的吱呀开门声在走廊响起,谷辛雨理智回归,如惊弓之鸟般猛然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季霖只来得及感受到指尖发丝离开的弧度,怅然若失抽回手,回想起刚刚近在咫尺的莹润红唇,轻叹了口气。
谷辛雨惊叹自己面对美色时意志力之薄弱,同时松了一口气——她这个老阿姨差点被一个披着羊皮的的狼狗给撩了,还好自己在最后一刻捡回了一点自制力,强行挽尊。
当然,这所谓的自制力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若是没有那一道开门声,恐怕她早已身心沦陷。
季霖直起身,下意识想去拉她,无奈谷辛雨刚刚受到了巨大的神冲击,身体自我防御启动,硬生生缩臂躲开了。
季霖眼中失望之色难掩,这份情绪随着手臂的垂落愈来愈深,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担心自己今日举动让她对自己产生戒备心理,开口解释自己拉她的原因:“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哦,好。”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却不知如何解释,谷辛雨木讷点头,垂头跟在他身后,往房间走。
季霖被连着躲避两次,心中难免脆弱,颓色难掩,一言不发走到包梓先前进入的房门口,原安静跟在后头的谷辛雨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软声了一句,“你早些睡,别想太多。”
言语中还带着些许犹豫。
她知道季霖突然的低落是因为她的无心举动,心中酸楚,却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心疼,季霖这一路以来对她的照顾历历在目,生怕他回去后翻来覆去多想,手先于理智拉住了他,理智回复后,犹犹豫豫出了这么一句话。
身侧的姑娘脸色忧愁复杂,揉杂着担忧、懊恼和一丝丝关怀,红唇抿着,仰头看他。
季霖脸上的颓丧之色瞬间一扫而光,左心口被一股暖流填充,眼眸回复明亮,柔声应了,“好。”
伸出去的手臂原先揉揉她的发丝,最终还是收回了,可不能再把她吓跑了。
谷辛雨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是好是坏,心情复杂打开了隔壁的房门,踏步走入。
季霖站在门外,等她关门后才开门走进,脸上还挂着舒心笑容。
趴在床铺上的包梓瞧了他一眼,没什么。
是夜,三位姑娘平躺在同一张客栈通铺上,思虑着内心烦忧,久久没有入睡。
谷辛雨在床铺上翻来覆去,脑中满是季霖凑近时的脸庞,和那句表述心绪的——多久都行。
虽早已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但真正面对那样的境况时,她依旧忍不住心绪翻滚。
三更天的锣声响起,谷辛雨依旧躺在床铺上无法入眠。
季霖的音容样貌始终在她眼前,睁眼闭眼都是他。
她承认,她因为他失眠了。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一名男子失眠,有些懊恼,也有些甜蜜。
她有华夏的亲人,有华夏的朋友,还有那边生活二十载的美好记忆。这些都不是舍去就能舍去的。
但她在这里同样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伙伴。
顺其自然吧……她叹了口气,侧身换了个姿势准备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