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一般的面容坐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谷辛雨虽觉得自己此刻趴伏的模样有些不雅,但看着那张金质玉相的脸,她此刻倒是极为认可,看着一副好的皮相当真能减轻人伤重的痛苦。
余少卿见她目光炯炯看着自己,轻笑一声,脸颊嵌入两个浅浅酒窝,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在手掌上,“这般看着我作甚?”
谷辛雨巧下巴搁在枕头上,惆怅出声,“这几日她们替我擦洗身子,每次都能端出去好几盆血污,这些脏乱西看多了,此刻能看看美人养养眼,岂不美哉?”
“美人?”余少卿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仰身挥扇大笑,更有一番风流韵味,谷辛雨看得眼都直了,直愣愣一眨不眨望着他,“你我该不会被下了什么迷药吧,怎么先前都不觉得你这般好看。”
余少卿笑得眼眸弯弯,收起折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丫头片子,倒还取笑起我来了,这般看来,我担心你的伤势倒成多余了。”
谷辛雨摸了摸脑袋被敲的地,收起调笑,“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余少卿斜睨了她一眼,“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谷辛雨满脸不信,撇嘴道:“昨日他们还你要再过两日才回西宁城,今日突然过来,若是无事,那我可就补觉了?”
余少卿端正脸色,“你将平月侯带去永乐坊的事情,赵新利都和我了。”
“你可是怪我没打声招呼就给你带去了麻烦?”谷辛雨自知此事处理起来必定棘手,“当时情况突然,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带他去永乐坊……”
余少卿打断了她的话,“你遇到事情,我自然是开心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怪你岂不是见外。”
谷辛雨咯噔了一下,不由联想到,季霖那日的反常,莫非正是因为她遇到麻烦事脑中第一个浮现能帮助她的人不是他?所以他临走前,才会,她从未相信过他有保护她的能力。
谷辛雨心中这般想着,嘴上随口接着话,“平月侯后来有没有找永乐坊的麻烦?”
余少卿拧着眉,“开始是有的,他没脸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就找着各种由头让人前来滋事……”余少卿顿了顿,“他昨日请了画师,绘制了你的画像,想将你找出来——昨天夜间,他死在了自己府上,连同他府中的家仆,除却那些被他圈养在后院的女眷搜罗了府中细软潜逃,其他人都死了。”
“死了?”谷辛雨震惊抬头,无意间扯到了后背伤口,皱脸摔回了床铺,她不认为是府中女人举事,问道,“女眷是被人故意放跑的?”
“应当是。”余少卿点头,神色肃穆,“那些女人都被关在一处院落中,离正厅很远,若不是有人刻意通知,恐怕根不会知道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听闻那位平月侯喜好美色,府中收纳了许多良妾,会不会是被同好带走了?”
“她们离开的向都不一样,不可能是被人带走,而且府中金银财宝被收拾得很干净,显然通知她们的人,给她们预留了足够的时间收拾行囊。”
“那是有人看不下去平月侯所为之事,行侠仗义,解救可怜落难女子?”
余少卿不这样看,“若可怜,府中那位当家公主也算是受害者,但她也被杀了。”
“听坊中人,那位公主不愿其他女子分享丈夫,可害死了不少人,虽也是平月侯手下的受害者,但她可不无辜,若她活着,府中那些女子恐怕逃跑了也不得活路,换作是我,也不会留她。”谷辛雨对这一结果颇为认可,对那下手之人生出了几分敬佩,“看样子,下手之人若不是与他们两夫妻有仇,有心让他府覆灭,就是早早打听了平月侯的平日作为,怜惜那些身不由已的受害姑娘们,放了她们一条生路。”
余少卿打量着她,看她脸上惊疑赞叹神色不似做假,问道:“你就不关心那副画像去哪儿了?那上面画的可是你的模样。”
“画像被你拿来了?”既然余少卿知晓得那么清楚,又主动问起与之无关的画像,必是去过了。
“我昨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确实派人偷偷去过平月侯府上找画像,但那副画并不在那儿。”
“会不会是被那些逃跑的女子带走了?”谷辛雨并不如何担心,只要那画像没有落在皇家手上,她就没有性命之忧。如今平月侯已死,皇家的人只会将视线放在凶手身上,不会在意与平月侯有过过节的画像之人是谁。
余少卿看着她,打量着她的神色,“你当真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谷辛雨抱着枕头,“平月侯在永乐坊遇到了什么事,你我心中清楚,他为了自己的声名,绝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即便找画师描了我的画像,顶多是准备悬赏银两找到我的身份下落,不会惊动皇家的人。而现在平月侯整府被一锅端了个干净,皇家也只会往下手的人向着手,既然我的画像也不在那里了,我自然不会有事。”
“所以,你始终觉得,这件事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谷辛雨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境况,“我都这个样子了,难道还有能耐去屠人满门,我要真这么厉害,我当初何必那么麻烦带他去永乐坊,还灌他喝坐草香,直接领了人去平月侯府大开杀戒不就好了。”
“但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你的画像刚画出来,他就被人灭口,连带着画师和画都不见了。”余少卿轻飘飘抛出一个先前没提到的点,试探她的反应。
谷辛雨声音提高了三个度,“给我画像的画师消失了?”
这反应让余少卿挑不出毛病,“画师是南淮城中人,在那里生活了数十载,昨日夜间消失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家中一切摆设如常,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谷辛雨明白过来了,余少卿此次前来,就是怀疑这件事与她有关,这才一点点试探她的反应,脸上暖意消散,眼眸疏离,冷声问他,“所以,你问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平月侯府上发生的事情,极有可能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