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谷辛雨出了城门,一路飞奔赶往落霞镇,借了灵兽堂的飞行灵兽,此刻已经在莱城中降落。
莱城距离落霞镇不远,如今她脚程加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柳树河道。
熟悉的院门外,谷辛雨看着大开的房门,心中不安之感愈加浓烈。
屋内有明显的拖拽痕迹,还有挣扎打斗留下的残局。
她调转身形,往来时的路飞奔。
此地游民过多,谷家宅子防护力度不高,她心含侥幸,盼着母亲和弟弟在苍松师父家中。
莱城偏远地区,有片山坡,山坡旁是大片草地,上头聚满了战乱游民,看见陌生身形进入自己的「地盘」,各个眼神探究打量着谷辛雨。
见这女子身着棉纱衣裙,身披白色斗篷,头戴兜帽,脸上也围着一块薄纱,让人不辩容颜;身量纤细,骨骼匀称,走路生风,更让人摸不清年纪身份;再细看不难看出,这女子眉间微蹙,眸色焦急,脚步似乎有些不稳。
他们不知此人何等来路,一时不敢妄动。
直至谷辛雨离开了山坡草地边缘,竟也无一人上前抢夺财物吃食——他们都是战乱中苟活下来的人,比之常人,更加惜命。
苍松确在家中——但母亲和弟弟并不像谷辛雨想的那般在此躲避游民纷扰。
苍松也正奇怪谷星辰就不来此艺,见谷辛雨前来,一时还未认出,等后者自发取下了面纱和兜帽,他才恍然认出,“丫头,你可许久未来了。”
“师父近日可好?可曾见到我母亲和弟弟来此?”谷辛雨摘下兜帽,开门见山。
“我这把老骨头能有什么事,”苍松年老,但气神还是很足,每日在院中舞刀弄枪,将那些蠢蠢欲动的游民阻挡在外。
苍松有些气恼,“你那弟弟怎么回事,这才拜师多久,就偷懒不来练武了?就算外头有游民,但他好歹和我了那么久,总不至于被困在家中出不来了吧。”
谷辛雨收起面纱的动作一顿,神色疑惑,“这么,师父也许久未见过他来此了?”
“有五六日未来了吧,原先每日都会过来的。”见她眉间皱起,苍松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谷辛雨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母亲没有自保之力,弟弟那些手段,若遇着事情,护着自己还行,若还想护着母亲周,恐怕……”
谷辛雨脑中猛然想起一事,连问:“师父,你近日可曾听到落霞镇范家的事情?”
苍松长年住在莱城,又只醉心美食,脱离外间事务许久,未曾主动关心过外界的八卦传闻,更何况还是落霞镇的家族。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
谷辛雨寸大乱,坏了,那日她重伤范迎晨,后者生命垂危,濒临死亡,虽不知她最后有没有被冯远道等人救活,可若她还未死,必然不会放过她——她事后都被困在永乐坊中,日日昏沉睡着,竟将此事抛到了脑后——若范迎晨未死,又找不到她,难免对她的亲人下手。
谷辛雨坐立难安,“师父,看来我不得不再回落霞镇看看,您可知这附近哪里有租赁飞行灵兽的地?”
苍松拍着大腿,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自从那群游民来此各处劫掠留下后,这城中哪还有什么完整的商铺啊!丫头,你要去哪,我老头子跟你一块去!”
不同于苍松的气恼,谷辛雨此刻显得十分平静,她冷静分析了此刻形势和利弊,按下苍松起身的动作,“师父,我只是突然想到我母亲和弟弟有可能会去的地,您不必着急,那地离城门不远,没有飞行灵兽也没什么大碍,我去瞧瞧就行……您还是留在此处吧,若我弟弟带着母亲前来,也不至于扑了个空。”
相识多年,苍松大约猜到了她要去的地恐怕不是她所的那般简单轻松,想了想,松口道:“也罢,你有灵力傍身,有些事多少便行动,我强跟着你恐怕反而会拖累你的行动,那我在家待着,顺道安排些人去四处找找。”
谷辛雨转身的动作一滞,“师父打算找谁帮忙找人?”
苍松指了指院墙外的游民,“那些游民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给他们备些吃食,不怕他们不肯动。”
“可师父并未见过我母亲……”
“找到你弟弟不就知道你母亲在哪儿了?”苍松给了她一个爆栗,“谷星辰那子,日日在我面前晃悠,他那张脸长什么样子,我早就刻在脑子里了。”
谷辛雨突觉得鼻子发酸,她不知道余少卿将她困在房内的原因为何,但若他知晓母亲和弟弟落难却故意不告诉她,这无异于一种背叛。
她挟着异世记忆而来,就极难信人,走投无路之下选择去永乐坊依靠,就交付了一颗真心,如今这交付出去的真心已经快被五日的汤药绞碎,若母亲和弟弟出了什么事,她……
谷辛雨被自己脑中冒出的想法震惊,她何时对齐氏母子有了这般真切的亲情关怀,当真是几年的异世存活轻易动摇了自己回华夏的初心吗?
她没有多想,告别了苍松,独自一人前往范府。
而此时此刻的范府内,一名神色倨傲的女子,仰躺在一张倾斜的躺椅上,笑容诡秘看着暗房内被五花大绑的两母子,眉心郁结之气涌动,带着放肆的笑容。
这名女子,就是当日被谷辛雨用巨大冰锥贯穿了整个腹部的范迎晨。
在冯远道和翁老的帮助下,她在府牧师手中捡回了一条命,却也同时被告知,她腹中肝脏俱裂,能勉强修复已属侥幸,每日需靠上等丹药续命,她如今这幅破败身子,是不可能再支撑她站起来了。
她不后悔当日对谷辛雨的背后出手,只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再准一点,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她勉强动了动手指,招呼身旁厮,“去,找条鞭子来,要上面有倒钩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