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黄粱激动的,“我看到天路了。”
洪奎看上去比他更加激动。他紧紧拽住手里的绳子,好像生怕黄粱会跑了似的。
“你走过去,走过去拿到那块冰。”他。
黄粱又看了一眼虚空中的天路,:“那你怎么办?在这里等我吗?”
洪奎:“我在这里等你。”想了想又,“不,我还是和你一起过去。”
黄粱:“你不是看不见,也踩不上去吗?”
洪奎:“你看见了,你能站上去,就足够了!你可以带我过去。现在,只要让我和你成为一体,你就可以把我带过去。”
“什么成为一体?”黄粱吓了一跳。
“你别瞎想。”洪奎笑道,“我们只需要在意识上合为一体。那样我和你的神特质就会相符,你能过去的天路我也能过去。”
“意识上怎么合为一体?”
“把各自的梦境合起来,形成一个统一的梦。”
“这不就是传中的群体梦吗?”
“没错,就是群体梦。但我们可没有巫师主持仪式,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
“那我现在怎么做?你先做梦,然后我进来,或者我先做梦,你进来?”
“不不,不是这样的,那不是统一的梦境,那只是意识入侵。就像你之前在我父亲的梦里看见白狼,你只是一个观察者,一个入侵者。那不是你的梦。现在我们需要两个人做同一个梦。记住,我们的梦境必须一模一样,不能有任何细节上的偏差。否则两个梦境就合不起来。”
“这和我了解到的群体梦有点不一样啊!”
黄粱突然想起以前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听霍华德偶尔讲起过有关群体梦的事情。组织里的确是有这种训练式的,但每次都有一个人主持仪式,然后一群人顺从主持者的神引导,再用自己的神来构筑梦境,这是一种蜂巢式的做梦办法,每个人只负责梦境的一部分,围绕一个中心形成庞大的梦境。而洪奎的法是两个人做一模一样的梦,重叠起来。看起来后者简单,但做起来可就难了。
洪奎:“我只是从我的基因记忆里了解到一些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引导,而且我们只有两个人,要想像蜜蜂筑巢一样去构筑梦境是不现实的。而且,必须让天路认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我才能踏上去。所以我们的梦境不能有一丝偏差。”
“那我们该做怎样的梦呢?”
“当然是我们都熟悉的场景,最好连细节都一模一样。”
可是什么样的场景是两个人都熟悉,而且连细节都很清楚的呢,这让他们同时陷入了思考。
在黄粱来到沃尔夫庄园生活之前,他们两个的经历完不同。他们所拥有的共同记忆,就只有沃尔夫庄园的生活和那里的人。可即便是同一个地,每个人记忆中的样子也都是不同的。即便同一个人的梦,每次梦到的也都不一样。
“记忆总是会有偏差的。”黄粱,“我怎么能和你梦到的一样?”
洪奎:“大概一样就行,不能有根上的差异。比如客厅里的椅子,你梦见的位置和我梦见的位置相差个几公分是不要紧的,但不能我梦见的是沙发而你梦见的是花梨木椅。椅子上的花纹也不能不一样。轻微的差别,我们可以用神力去矫正它。你对庄园的哪一个角落最熟悉?”
黄粱印象最深的,当然是他自己和玛莎的婚房,其次便是老沃尔夫的房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老沃尔夫的房间。他相信那里也是洪奎最熟悉的。
当他用自我催眠,快速进入梦境,并在梦中复刻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他看见病弱的沃尔夫躺在病床上,玛莎正在旁边服侍。
黄粱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梦,但看到玛莎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荡漾了一下,就好像他们已经分开了很久很久。
来阿拉斯加之后,他常常担心自己和玛莎的这一次别离,会不会成为永别?会不会从此后只能在梦中和爱人相会?
玛莎的脸上露出惊喜,就好像真的是在家中等待征夫归家的妇人那样。她雀跃着走过来,搂住黄粱的肩,在她的脸颊上亲吻着:“你可回来啦,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担心你啊。”
她又看向黄粱的身后问道:“沃尔夫少爷呢?他没回来吗?”
黄粱刚想话,就听见身后响起了敲门声。他意念一动,门就开了。洪奎笑着从门外走进来。
这时候黄粱感觉到空间里多了什么西,就好像空气一样,你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就在那儿。而房间里的物品和人都却多了一层虚影,就像拍照的时候手抖了一下那样。
他知道这是洪奎的神实质构成的梦境空间。他们两个人的梦境已经叠加在一起,正在互相融合。他感觉到头皮有点发麻,就好像有人在拿一把锉刀在锉他的身体,把他身上的多余的零零碎碎给锉掉了。
黄粱也努力地去调整自己的神,尽可能的迎合洪奎的梦境。
没过多久,他们两个的梦境终于统一了。房间稳定下来,玛莎和老沃尔夫的脸又变得清晰了。只是为了梦境的稳定,他必须维持住玛莎的样子,就好像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玛莎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洪奎:“可以了。现在,你要把这个梦境连通到现实,然后,带着我走上那条天路。”
黄粱点点头,默默地看了玛莎一眼,转身走向门口。他闭上眼睛,手放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一推。
门推开了,一股冷风吹进来,门外,是德纳里山的冰雪世界。眼前就是那条天路,天路的尽头,是那个从天空倒挂下来的冰棱柱。
黄粱踏上天路。洪奎紧紧拽住绑在他腰上的绳子,跟着他的脚步。他们的身后,传来阿拉斯加犬的狂吠声。
印第安向导的喉咙里差点也发出狗一样的叫声。他看着两个主顾,在悬崖边装神弄鬼般的不知做了些什么,然后居然就这样踏着虚空走了出去,接着便消失了。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和他的狗没什么两样,看不懂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能伸长了脖子,愣愣的站在那里,喉咙里发出些莫名的响声。
经历了此番奇遇,印第安人更加笃信德纳里古老的神言。他打算下山以后,第一时间把他的奇遇告诉他的妻子和孩子,但他却不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一番比他在山上所见的更不可思议、也更凶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