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渚慢慢的放开了丹云隐的细瘦的手腕,慢慢的抬头看着丹云隐。丹云隐似是痛极了,紧蹙着眉头,感觉到何渚诊完了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双水眸看着何渚,眼底漆黑如墨,平日里那些星星点点的光点也隐匿了起来,只是平静的看着何渚,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古井无波,看的何渚心里发慌。
何渚还是没有出话来,被丹云隐看的心里发毛,仿佛这个现在痛极了的柔弱美人,下一刻就会暴起直接杀了他。
何渚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太子妃,您别这么看着微臣·······微臣······”何渚一个怕字还是没出口,也没那个脸面出口,更是心中发苦。
“宫知道,你想什么。”丹云隐忽然淡淡的开口,声音仍是在极致的压抑着痛苦,气息有些不太稳,但是总归出来的话却不是颤抖的:“宫不是在看你,是在看看,宫还有几日蹦跶的时候。”丹云隐这话时,语气竟然没有半分波澜,似乎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何渚:“······”何渚还是忍着慢吞吞的开口,一字一句出了令人惊骇的话:“太子妃福泽深厚,之前微臣替您调养过身子,您之前误用了大补的用的太过,现在怎么还下狠心的折腾······自己的子孙福呢?”
丹云隐没有回答,仍是盯着何渚看。
何渚又硬着头皮道:“太子妃,您·······何苦服用避子汤这等伤身子的西呀!您这样不仅是糟践了自己的身子,更是薄了与太子的情分啊!外人都道您与太子夫妇和睦,微臣虽人微言轻,但自然能看出殿下是何等人中龙凤,又一心寄托于太子妃,太子妃这般,岂不是,岂不是·······”何渚差点脱口而出,岂不是把萧君阙一片真心当成了狗肺,岂不是把萧君阙的一片真心糟践的一不值。更何况女子就注重子息,长期服用避子汤,身子是怎么养都养不过来的。
丹云隐仍是没有话,仍是静默着沉默着,良久才缓缓开口:“那你觉着宫不该服用吗?”
“自然啊,太子妃!您这般······”何渚颤颤巍巍的答道,一双手还在发抖。显然是被这个事情冲的头脑发懵。
“也罢。宫就与你。”丹云隐静静道,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痛苦:“当今朝廷局势如何,不该是宫议论,只是风云变化云起之前向来平静,宫看不清大局,可宫知道,若是宫有个一子半女的,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太子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收敛就付诸流,皇后娘娘这些年的隐忍也就成了空口白话,到时候人在风口浪尖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宫母家还算朝中显贵,更是皇上一手点提起来的,来宫这个嫡女就跟太子绑在一块儿了,丹家没有儿子,遑论嫡子,自然是身心依附太子,只是是这般,自己不觉得势大,实则早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别太子娶宫有什么助力有什么用,太子是人中龙凤,就是没有宫也定能顺遂,只是现在太惹眼了,恰好有个三皇子的侧妃命还算好的,是宫的庶妹,再怎么也是丹府的女儿也是进了皇家的门庭,宫难不成还要在这个时候再突兀的站出来,活生生的给人当靶子,让人把宫当靶子吗?来那一个两个眼睛看着宫都是红的绿的,现在还要再添一把火,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难不成好端端的非要引得众人侧目拼着命的钻着心眼子想着法儿的害宫,宫就踏实了,太子殿下就踏实了,什么就踏实了?”丹云隐咳了两声,一连了太多话,虽然语气没有什么波动,但是脑子实在是太痛了,丹云隐仔细捡着一些话,将事情都推给了为了宫之好,只是脑子现在浑江江的,只觉得比刚刚更加难受了,丹云隐只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昏过去了。
只是丹云隐却只是歇了一瞬,缓了口气,还在强撑着继续道:“何太医,宫不奢望别人能理解,更不想太子殿下知道这事,宫知道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定然不会允许宫这般胡来,只是宫出身丹府,你看这满玉京哪个权贵不知道丹府的嫡女丹府的正室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丹云隐又顿了顿,显然是头痛的极了,气息更加不稳:“太子殿下是将宫从丹府拉出来的人,太子殿下对宫好,对宫极好,只是宫无能,能做的唯有这般式,你让宫怎么将这些话与太子殿下听?宫不希望太子殿下忧心,更不希望太子殿下因为这件事与宫生分,哪怕是天大的理解天大的知道天大的明白,又有哪个人,能受得住这般呢?”
丹云隐苦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自己那暗地里的别的心思,来去最大的缘由无非还是怕生下她和萧君阙的孩子罢了。因为她没那个脸,她还不配,她怎么配得上?这已经是她无数个债了,怎么还能留着一个她血脉的孩子在世间?这个孩子投胎而来的时候,必定会想着,必定能看着她前世的劣迹,那满手沾满鲜血攻于算计又凄惨的可怜一生,她只要想起来这种可能性就恨不得将自己关进黑暗里。只不过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罢了。
何渚不颤抖了,也不震惊于这个真相了,只是低下了头,似乎是在仔细消化丹云隐的话。丹云隐心中倒是颇为稳定,虽然身子不舒服,但至少心里还是放松了些的,她知道何渚此人是什么秉性,无论是那几个月何渚替她调养时的了解还是锦夏嘴里的何渚,都是一个颇有聪明又一身正义感的人。或许这个人就是那种死板的老古董,秉承着医者仁心的信念,是一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