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拂晓时分,汽车驶进江边一条隐蔽的路。
汽车的呜呜声,由远而近传入了江边的木屋。
站在江边的桂叔发现汽车的影子,脸上聚在一起的肌肉,有了明显的松动,立刻转身向木屋跑去。
不想刚到门口,就和往外走的何正林,撞了个满怀。
“老爷他们他们回来了。”
“走,去看看!”
何正林此时面部平静,声音沉稳,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大概是坐的也太久,他刚走两步就觉得头有些晕,身体晃动了一下。
佳丽马上扶他一把:
“老爷,您别急,若云不会有事的。哦,不,是苏灿不会有事的,是苏灿。”她嘴上这么,其实心里和他一样没底。
何正林喘口气,定定神,甩开她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去。
此刻,他幽深的眼底,隐藏着一抹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不知道等会,女儿会不会从车上跳下来。
“老爷,您快看,您快看,是她,是她,她回来了!她回来了!”佳丽指着不远处,从车上跳下来的苏灿,激动地惊叫道。
何正林忽然驻足,看着那个身影从车上跳下来时,他脸部肌肉顿时松懈,嘴角微扬。女儿能从车上跳下来,明她安然无恙。
他的目光里顿时露出一抹惊喜,快步向前走去,忽然,他的目光又沉了下来。
他看见欧阳峻背了一个人,正急匆匆地向在这边跑过来。
谁?谁受伤了?
他加快步伐迎了上去,“苏灿!”他喊道。
苏灿抬眼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忍了一路的眼泪,流到了嘴角。
“爹”她喊了一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何正林看着浑身满是血渍,脸上是尘土,头发凌乱的女儿激动地不知什么才好。
一秒之后,当他看到欧阳峻背着浑身是血的苏阳时,大惊失色:
“苏阳?苏阳他怎么伤成这样了?”他转身对桂叔喊了句:
“快!快带他们去木屋,那里有准备好的急救药品。阿三,快去把汽车的痕迹想办法掩盖。”
“是,老爷,我这就去!”
何正林一向做事严谨,他知道,今晚一战他们必有死伤,所以早就做好了救援准备。
就这样,几个人匆匆向木屋跑去。
欧阳峻把昏迷不醒的苏阳放在床上时,夏明远已经做好了手术准备。
“时间紧迫,我需要一名助手。”他淡定地。
就在这时,苏灿换了一身衣服,洗完手走进木屋,沉着脸:“我是护士,来当你的助手!”
夏明远闻言微微一怔,原来她是一名护士,于是,他和欧阳峻快速交换目光后,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站在“手术台”前的夏明远就像变了一个人,此时,他目光沉稳,动作娴熟的剪开了苏阳的衣服。
当他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身躯时,心里一紧,愣了一秒。
“我来!”苏灿没等他同意,就咬着牙,开始扯去粘在苏阳皮肤上的衣服。
她不想耽误一分一秒,她知道,衣服从他身上扯下来时,他会疼,会很疼,就像此刻,她的心被刀割了一样的疼,但是她没有犹豫。甚至,她现在比夏明远还要沉着冷静。
等她把他的衣服部扯下来,看着那触目惊心的弹片,已经让他的后背和胳膊体无完肤了时,她眼角湿润了。
夏明远见状喉结滑动了一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对他实施手术
与此同时,欧阳峻和王磊在江边的树林,掩埋了赵兰芝和张凯的尸体。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笼罩在江边的雾气,在悄悄散去。
雾气里的欧阳峻,面色平静,蹲在坟前,捧起一抔黄土散在上面,喃喃自语:
“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你看,你们身前,有黄埔江的水缓缓流过,你们身后,有郁郁葱葱的大树相陪,你们旁边有鸟为你们歌唱,你们头顶有蓝天白云,还有光芒四射的太阳你放心,你和其他牺牲的弟兄都是英雄,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上峰会嘉奖你们的有时间我一定回来看你们”
阳光透过树枝,洒在金黄的土地上,洒在欧阳峻和王磊的身上。他们身边的雾气,散了。
欧阳峻和王磊都站起来,拍拍手上的黄土,整了整衣服,双脚并拢。
“敬礼!”欧阳峻神情庄重地道。
敬礼!向英勇牺牲的英雄们敬礼!
礼毕,欧阳峻看向双眼发红的王磊,问:
“你多大了?”
“我?”王磊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又连忙闪开。
“别告诉我你履历表上的年龄,我是在问你的实际年龄?”他问。
王磊挠挠头:
“我,我再过三个月就十八岁了,我不骗你。”
“为什么要加入军统,为什么虚报年龄?”他追问。
王磊眼圈一红,向欧阳峻讲了他的经历。
两年前他父母去外村走亲戚,结果遇到鬼子屠村,父母部遇害,当时他十六岁。
后来他报仇心切,经别人介绍就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军统。
当时,他怕军统因为他年纪拒绝他加入,所以就虚报了年龄,谎称自己二十岁了。
结果因为他人长得神,个子又高,还真蒙混过关了。
由于他一心想报仇,所以在训练中,相当刻苦,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后来,张凯来上海挑选队友,就把他带到了上海。
相处时间久了,张凯发现了他的秘密,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对他很照顾。
完这些,王磊眼里噙着泪对欧阳峻:
“我能叫你峻哥吗?以前,背地里我叫组长凯哥,凯哥他人真的很好,他”他哽咽了。
“当然可以,以后,你就叫我峻哥吧。”欧阳峻笑道。
王磊抬起黑黑的双眸,问:
“我能加入你们吗?”
欧阳峻抬眼望了望,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开口:
“这个我了不算,不过,我会把你的情况及时向组织反映。”
“峻哥,你放心,我听你的,我知道,要加入你们,就要经得起考验。”王磊灿灿的笑了笑。
欧阳峻笑了笑,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你懂得还挺多”
三个时后
夏明远脸上淌着汗水,一脸疲惫的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木屋。
坐在门口的欧阳峻见他走出来,站起来,忙问:
“怎么样,他醒了吗?”
夏明远没有话,只是扑通一下,坐在门口,喘口气,三个时,他不知道,他为他清理了多少弹片,他从来就没有处理过这样棘手的伤口。
他一下子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心里实在是没底。
“话呀!”
“欧阳,我,我不是个称职的医生,如果如果三个时之后,他还没醒过来,也许也许也许就真的醒不来了。”
夏明远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胡!他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
“如果,他有超强的意志力和求生欲,也许会有奇迹。”冷静下来的夏明远盯着欧阳峻道。
欧阳峻闻言挨着他坐下,心里忽然明亮了一点,他想,他会醒来的,因为他是不会离开她的。
“她怎么样?”他问。
“她?”夏明远扭头看向身后“你是问苏灿她刚才出奇的冷静,是个合格的护士!对了,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欧阳峻笑了笑:
“他们是一对恋人,是一对青梅竹马,两无猜,一起出生入死的恋人。”
“啊?”不知怎么的,夏明远心里竟然有种不出的感觉。
“啊什么,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欧阳峻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蹦出这么一句话,还带着一丝酸。
夏明远脸一红,忍不住笑道:
“我可不敢招惹这么厉害的女人,上次,我差点死在她手里。”
完,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