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总少不了一盏在黑夜里行走的烛灯,忽明忽暗,却也照亮了一天地。
门前高高低低的树影婆娑,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咧着血盆大口,对着那一盏幽暗的烛灯虎视眈眈。一抹人影由婆娑中而出,缓缓而行。
至木门前。
“咚咚…”
一声两声三声。
“吱呀…”
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人影入内,门紧紧的再次关上。
来平静的黑夜波涛汹涌起来,呼啸的狂风吹过树枝,余留下的残枝败叶瑟瑟颤抖,哗哗作响。
“来了?”
司徒敬盘腿坐在在一张桌旁,桌上温着两壶酒,还有两个白瓷的酒杯,看模样是为了来人所准备。
“来了。”
蟲蛊沉声回答,自然而然的坐在司徒敬对面,提起酒壶试试温度,自顾自的倒上一杯。
“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
“南疆有事拌住了。”
“要紧吗?”
“无妨,都已经解决了。最近南夷乱的很,连同带着南疆这圆之地跟着也不太平。”
叹息几声,接着:“秀才不读书,屠夫不杀猪,都想着在乱世之中博出个名堂,杀上山头,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岂是那般容易?”
“时势造英雄,乱世之中容易出枭雄,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难了,也就放弃了,坚持住了,便看他的天时地利人和。”
“二十四个山头,二十个不同的寨子,且不算贴近南夷都城的,二十批人马打家劫舍,倒是苦了安分守己的百姓。”
“生逢乱世,有谁不苦,就要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了。”
蟲蛊饮进一杯酒。
“你这是要把他们向坏道上逼。”
“土匪山贼也算不上坏道,只不过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而已,都是为了活着。”
“这还不算坏道?”
“最起码他们是正大光明的,行的正坐的直。相比较那些为了自己的私欲搅的天下大乱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蟲蛊大吃一惊,不曾想司徒敬竟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在你自己?”
司徒敬轻笑。
“是也,然也。人皆有私欲,或为权利,或为荣华富贵,或为活着。天下大乱岂是一人能行,我也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私欲在其中推波助澜而已。”
“可你这推波助澜却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谬赞了,光明与黑暗是两道平行线,相互而生,总需要有人在黑暗中行走,光明的人才不会堕入黑暗。”
“到底也是为了私欲,用别人的性命满足自己的要求的黑暗,总是不见天日的。你的手上沾满了多少鲜血?”
“记不清了,也许是一个人,一支军队,几座城池。到最后便是天下。”
“我的手上也满是鲜血,红透了,已经看不清来的面目。最当初也不过是求一族的安定,能够正大光明的行走于世上,不受他人利用。可惜也只有真正的太平才能如此。”
“我许诺的不会变。蟲族将不再是受诅咒的部族,而将会是南夷的贵族。太平不远了,一转眼已经七年了,一切都已经足够了。孩子培养的如何?”
“日日教导帝王之道,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诸侯,镇守一。”
“如此便好。”
“四王爷和七王爷近些时日在南夷的动作频繁,看样子是想早点引发战争,不过早一些也好,事事变化万千,以防止夜长梦多。”
“嗯。让他们且先去吧,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好。北戎近来的形势喜人。三公主已经收复了所有的部族首领,也皆都臣服于三公主,以后的事情也能够顺利一些。”
“是件喜事。少主呢?”
司徒敬眸子忽然阴晦不明。
“尚且安好,正用身心血养育腹中的胎儿。这个胎儿会耗尽她所有的心血,虽然现在面色红润,也不过是药物维持的变相。等胎儿出世的时候,心血枯竭,也不过一两日的时光。”
蟲蛊神色慌乱。
“怎会如此?!你没有办法吗?你不是神医吗?!”
“坠崖之后,她的五脏六腑皆已经错位,存活下来,也已经是伤残之躯。加之她这些年经历的种种,中毒,箭伤,断指,以及大起大落。心神不宁,心绪不定。她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即使没有这个孩子,也活不过两年。现在这个孩子来的不早不晚,却刚好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她知道吗?”
“知道,却要一意孤行。”
蟲蛊的神色忽明忽暗,忽然开口问道:“有解决之法吗?”
“不会,应该问你的解决之法是什么?因为以后的大局缺她不可,你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死了。”
“最近时日我研制了一种药丸,古书上有所记载。等她临产的时候,给她喂下,孩子便会胎死腹中,而酝酿她的心血,从而救她一命。”
“你不打算告诉她?”
“养了这么久足够了,是时候应该放弃。这个孩子要不得,若是告诉她,她不会同意的。”
“可是这个孩子如果一出世便是死胎,她接受不了。”
“不过是一孩子而已,她中枢的银针已经开始波动,是时候该拔出来了。”
听她近些时日时常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可那又何止是梦,不过是一段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罢了。
“你会毁了她。”
“凤凰涅槃重生。她需要重生。”
唯有到鬼门关狠狠的走上一遭,才能真正的涅槃重生。
蟲蛊欲言又止,思索片刻,才问道:“是因为这个孩子有四王爷的血脉吗?”
司徒敬一怔,有些西,有些想法向来藏匿于黑暗之中,无法见天日。
像是恶魔一般啄食自己的心脉,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正视内心的肮脏与黑暗。
“有那么一些。无论我想不想留住,这个孩子也留不住。”
“罢了。”
“最近四王爷和七王爷都在调查朝歌的事情,你可有耳闻?”
“略有耳闻。看来那枚棋子是要起作用了。”
“近一年的时间,足够了。将消息散出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