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吗?”
姜乔坐在雪白的床上,看着对面墙上那扇焊着的铁条的窗户,脑海里浮现刚刚毛大新见到她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连她自己都诧异于自己的平静,还以为自己会见到他们大哭一场呢。
“啊~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左边的病房又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姜乔看了看墙上的钟,心里默念着:3、、1。“浪奔~浪流~浪里涛涛江水永不休~”隔壁的歌神许强又开始了,每天七点钟一到,就开始开喉,一分钟都不会迟。
“看来,这里也没有很难挨啊~”姜乔自言自语道。
半个时前。
“你。。。你好吗?”毛大新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他瞥了眼江离,希望他能先开口,但等了半天都没人话,只好自己先打破沉默。姜乔的神情看起来挺平静的,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萎靡,也没有歇斯底里地癫狂。
此刻的姜乔,和平常没有区别,若不是在这个接待室里,毛大新甚至以为自己和往常一样,坐在咖啡馆里和江离、姜乔讨论案情。
“我挺好的啊,我住在单人病房里,条件还不错,就是医院的饭菜难听了点,没有我喜欢的红糟肉和水煮活鱼,太清淡了,我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姜乔笑笑,语气稀松平常。
“你放心吧,刘队了,没多久你就能出来了。”毛大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竟苍白无力到如此地步。
“嗯,我知道,我不着急,哦,对了,我妈怎么样啊,她。。。她知道我的事了吗?”姜乔问道。整件事里,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妈妈,不知道她突然得知自己的女儿杀了人,又有神病,是什么感觉。
“你放心吧,伯母很坚强,而且我也和她解释过了,她知道你没事。”毛大新安慰道。
“那就好。”姜乔笑着低下头。
“你的眼睛看得到了吗?”江离终于出声了,这是他来到这第一次话。
“嗯,有些看得到,有些看不到。”姜乔笑笑。
“等你出去了,我帮你治好。”江离看着她那只红眼睛道。
“好,我在这里挺安的,你可以放心。”姜乔笑笑,神色平常。
江离轻轻皱了皱眉头,紧紧盯着姜乔的那只红眼睛一会儿,没什么。
他应该知道了吧。。。
姜乔看着房间深处的一个角落,从她刚住在这里开始,她就老盯着这个角落在看。
“吃饭啦!”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还是和平常一样,三菜一汤,土豆白菜西红柿。见到姜乔的眼睛盯着角落,护士姐姐笑道:“你老盯着那个角落看,你在看什么啊?”
姜乔诧异地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哦,我没什么事,就随便看看。”
护士笑道:“刚刚医生了,你的神很好,明天可以下楼去花园里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你的身体和神有好处的。”
“真的啊,谢谢。”姜乔笑道。她转过脸,继续看着那个角落,突然道:“护士姐,这个病房原来是不是住着个男人啊,很喜欢画画的那种,经常把墙画花。”姜乔开口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的啊?”护士姐诧异地看着姜乔,继续道:“对啊,听进来前是个画家,不知道怎么的就疯了,把我们的墙画的乱七八糟,后来,害我们废了好大的功夫才重新粉刷好了。”
“哈哈,都不成疯不成魔就不是大艺术家。”姜乔眯着眼笑道:“他画的是什么啊?”
“哎呦,他的那些画可瘆人了,我记得是一双眼睛,特别大的眼睛,那眼睛里有两个瞳孔,瞳孔里还有好多人。。。哎呦,一想起他那副画,我就起鸡皮疙瘩。”护士姐双手环抱,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哦。”姜乔神色依然平静。
“你别胡思乱想了,他已经出院了,你好好保持自己的心情,很快也能出院了。”护士自知多口,笑着边安慰姜乔,边推着餐车出门了。
关上门后,她轻轻呼口气,自己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也是,难得她负责的这层有个比较正常的,能得上话的。不过,她总觉得这个病人哪里怪怪的,是她的那只红眼睛吗。。。?
唉,算了,应该是自己想太多,看她斯斯的样子,脸医生都她没事的。真是的,对着那些疯疯癫癫的病人多了,自己也神经兮兮的。
待护士走后,姜乔拿起桌上的餐盘,边吃边看向外人看起来空荡荡的角落。
角落里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在墙上画画,他的画像褪色的墨水一般,上墙没多久就不见了,于是,他只好回过头继续画,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但永远都完成不了这幅画。
“眼睛。。。双瞳。。。难道和江离有关?”姜乔放下餐盘,躺在床上仰头看向天花板:“唉,少管闲事,代价还不够大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记住三个不,不看不管不问。”姜乔像是给自己洗脑一般,默默背诵着。
姜乔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她皱起眉头,她坐起身又看了看,没错,天花板上有个黑点,虽然一个黑点没什么,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黑点正是在一条被白漆盖住了的黑线上。再认真看,天花板上布满了粗粗细细的黑线,像是组成了一副画。
也许是工人偷懒的关系,天花板上的油漆刷的并不是那么厚,才能隐隐约约看出之前的痕迹。
“墙上的也是画?”姜乔自言自语道,她望向角落,无奈道:“你到底是有多爱画画。”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身回谢爹娘。。。”隔壁又传来一阵男扮女声的粤剧唱腔。
不用看时钟,姜乔也知道,现在已经8点了。《上海滩》里的许强已经转换成《帝女花》中的长平公主,每天如此,姜乔住进来了一个星期,夜夜如此。
“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再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赞注驸马在灵牌上。”姜乔跟着轻轻哼着,这段凄惨的粤剧歌词她早已听得倒背如流。
“到底是什么呢?”姜乔在心里默默描绘着那些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