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弓长岭,魂园。
年关将近,魂园里却显得有些冷清。
关姨每天仍旧做着相同的事情,洗衣服,做饭,没事的时候侍弄侍弄大棚里的蔬菜。陆医生每天下班,总会带些东西回来,米面油盐,缺什么买什么,倒是不用人提醒。
那个疯老头,仍旧不肯进屋,非要睡到狗窝里,睡着的时候抱着狗唱小曲,醒了就要酒喝,魂园里的每条狗都被他抱过,第二天狗都是一身酒气。
苏晋在这住了些日子,后来却是被人给接走了,说是也姓苏,是个大老板!这位苏老板办了领养手续,带走了苏晋,虽然孩子时不时还会回来度个周末,可大多数时间却是不在这里了。
老太太心里头惦记着儿子,也惦记老白,惦记着魂园里每一位房客,可她不说,仍旧是笑呵呵的。
或许,过年,他们都会回来吧?
老太太睡的早,一般不到九点就躺下了。今天也是,或许都睡了一小觉了,就听院子里鸡飞狗跳,就跟炸了锅一样!老太太赶紧披上衣服下楼,就看院子里,数百条大狗,都往一个人身上扑,而旁边,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
好在,这些狗都没做出什么攻击动作,一个个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一样,被围的那人也没有丝毫慌张,相反一样很兴奋,一个个抱着那些大狗的头,不住地摩挲。
“这是山魂,来,过来看看,这是我媳妇儿,你们叫……叫大嫂!这是棕熊,它是高加索犬,咱这里其实还有一只真的棕熊,比它个还大!魔牙,你过来,过来!你别看它个头不大,它打架最厉害了,这些都是我兄弟!还有水母……”
那个模样俊俏的年轻人介绍起魂园的狗狗,如数家珍,弄得关姨都有些莫名其妙。
“请问,您二位……”
老太太想说“您二位找谁啊?”可是没等话说完,那小伙子就扑了上来。
“关姨!”
这愣小子没轻没重,上来一把把老太太抱住,又亲又啃,那个状态……和刚才那群狗没什么两样。
“关姨,我是大米啊!”
老太太脑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大米是谁,她做梦也不会把之前园子里的犬王二哈和眼前俊郎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关姨,你想我没?我可想你了!”
米乐连蹦带跳,就差摇尾巴了。
“关姨,你看,这是我媳妇儿,她叫小七,米小七!”
老太太只能跟着点头,对面那女子则是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关姨。”
“你们都是长生的朋友吧?”
老白时常往魂园领人,有时候不领,也有些不三不四的人主动来,关姨也习惯了。
“白长生?”二哈歪着头想了想,“那是我老大!”
关姨笑了笑,“长生的朋友,就是魂园的客人,这么晚了,先进屋吧,我给你们安排间客房,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米小七礼貌的道谢,而二哈却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关姨,明天我想吃狗粮炖排骨,行吗?行吗?我好久没吃咱家的狗粮了,七七,你也尝尝,可好吃了……”
关姨满头黑线,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她好像认出眼前这个小伙子是谁了。
话说,你这个样子,倒是和薛媛那丫头挺像的……
天也不早了,魂园的客房有的是,老太太给他俩在二楼开了一间,自己便睡下了。
屋里,小两口简单洗漱了一下,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米小七有一肚子话想要说,可是米乐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乐乐,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吗?”
小七问道。
米乐“扑棱”一下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恢复了部分记忆,米小七已经不再是白纸一张了,有些事情,她不想瞒着自己的丈夫。
“我猜的。”小七淡淡道。
神态中表露的意思是:只要你问,我绝不隐瞒。
米乐兴奋地点头,“那我问了!”
“问吧。”
“我能去狗窝睡吗?今天我想陪我的兄弟们!”
米小七:“……”
看着丈夫抱着被子枕头,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女子一脸惆怅:我特么这是嫁了个什么玩意?
……
魂园里,小白楼上为数不多的几盏灯也灭了,下方狗舍中,大大小小的猛犬也都安静了下来。牛棚,老黄牛看着外面,一脸幽怨,身旁驴一样大的兔子则眯着眼睛,睡得香甜。
黑暗中,又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到魂园的大门口,并没有弄出响动,轻轻一跃便跳了进来,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院子里那么多警觉的大狗,此刻没有一只做出反应,只有山魂微微抬了抬头,却又趴了下来。
若是这些狗发现的话,恐怕场面比刚才米乐来时还要热烈。
老白。
进入院中,老白并没有声张,只是四下里看了看,之后迈步走到了小白楼前。
兜里,掏出几片干枯的叶子,手中轻轻揉搓了几下,叶子碎成了面面,之后一吹,便飘散在空气中。
老白都不进楼里,转身往青玄山的方向走,每走个十几步,就掏出一片叶子仍在地上,中间还夹杂着些许小鱼干。
到了北面院墙,纵身一跃,翻了过去,继续扔叶子和小鱼干,等走到平时烧烤的那一片空地,随手收集了几根树枝,打火机点燃,不多时便生起一堆火来。
就近坐在那块大青石上,翻动着火堆,静静地等待。
那干枯的叶子,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不过,对猫科动物的吸引力却是不小。
猫薄荷,了解一下?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就看魂园里,就在老白刚刚跳出来的那段院墙处,一直肥硕的橘猫蹿了出来,接着几乎是飘着,飘到了下一处枯叶撒落的地方。看到猫薄荷,这只大橘猫一点形象都没有了,撒泼打滚,抱着叶子在雪地上各种的不可描述,直到那片叶子被它全吃下去,这才向下一个目标跃进。
就这么一站一站又一站,一片一片又一片,猫爷浑然不觉,就在几米外,跳动的火光,和火光映照下,那张哭笑不得的脸。
吸完了最后一片猫薄荷,猫爷迷醉的眼神这才清澈了些许,一抬头,看见老白,似乎吓了一跳,“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