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持续到天亮,不足一万戎弥军在佩里的率领下朝南溃走,打扫战场,戎弥军被杀死六千余人,俘虏一万二千多人,留下的战马、军械、粮草无数。
江安义和杨思齐在虎锐的王帐内会了面,两人寒喧几句开始谈叛分配物资。江安义认为戎弥军主要是被郑军杀败,大齐军不过是敲敲边鼓,战利品应该八二分,杨思齐则认为郑军与戎弥军相持陷入困境,要不是大齐军杀至很可能败亡,所以战利品至少五五分。
双方分歧太大,直到何希桂率领一万郑军来到元同城下,双方的谈叛还未结束,可是郑军大破戎弥军的消息却飞速地传遍了西域诸国。
休梨国,国都梵罗城,因为城中菩提树很多,被郑商称为佛木城。休梨国国主弗依特年近五旬,十年前继位,他生性平和、待民宽厚、不喜争战,对于入侵郑国并无多大兴。
王庭大殿,戎弥国五万兵马大败,精心打造的五千重骑伤亡殆尽的消息传来,那些主战的大将惊得张口结舌。休梨与戎弥同为西域强国,但从实力上来说戎弥国要强于休梨国,休梨国也在暗中打造重骑,不过数量仅为二千人。
郑军新式军械的出现引发了激烈的争论,弗依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郑军击败戎弥国,我估计很快就要对休梨用兵,诸位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想到要面对郑军神鬼莫测的火弹,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不少,弗依特心中厌烦,平日里这些人在自己耳边吵闹,要踏平这个灭掉那个,遇到强敌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
目光落在国相莱洛泽身上,弗依特问道:“莱洛泽,你认为该怎么办?”
莱洛泽也是主和派,主张把精力放在治理好本国上。听到国主问他,莱洛泽躬身礼道:“大王,这几年西域联军频频东进,郑国不胜其扰,江安义主政化州后,化州兵强马壮,所以才会反守为攻,出兵西域。臣观郑国的目的并非要占领我西域疆土,只是想削弱我西域诸国力量,因此,臣建议派出使者向郑国求和。”
此语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大将军诺维斯怒吼道:“未战先降,丧权辱国,我反对求和。”
“与郑军一战”、“扫平郑军,反攻化州”,怒吼求战声响成一片,大殿内“嗡嗡”作响。
莱洛泽毫不示弱,冷声道:“大将军,要战容易,若是战败该如何收场?到时再想求和怕是郑人会索要无度。而且休梨仅有十二万兵马,莎宿羌兰边境不宁,需四万人马守御,想与郑军一战,也至多抽调出五万兵马,大将军以为休梨的五万兵马能胜过戎弥的五万人吗?这次出兵,戎弥国四大亲卫军出动三只,还有五千重骑,尚且惨败在郑军手中,大将军可以把握战胜郑军,若大将军有把握胜过郑军,我自然赞同大将军出兵。哪位将军能打赢郑军,不妨向国主请战,钱粮不用担心,我会全力支持。”
诺维斯被堵得哑口无言,若是郑军没有火弹他倒想一试,可是火弹出现改变了战场的局面,诺维斯不敢冒险。大殿内那些吵闹的将领也一一个没了声响。
弗依特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如何存实力,我休梨国城池坚固,只要据城而守,郑军难以攻破。还有一个半月便是郑人的中秋节了,卡利,你带队前往郑国国都,向郑皇献上礼物贺节,就说休梨国愿意奉郑国为宗主国。”
诺维斯张了张口,反对的话没有说出口,重重地哼了一声。
…………
夜色已深,杨思齐站在元同城的城头眺望着城外的郑军大营,两万兵马的大营将元同城的东面堵得严严实实,这两天通过元同城往来的商旅少了许多。
任强愤然道:“这江安义也太霸道了,摆明是想封堵元同城的交通,谈判是寸步不让,相帅,依我看咱们不如调集兵马,与郑军一战,郑军远道而来,补给困难,不可能长时间在此。”
杨思齐面容严肃地道:“此次与江安义会面,我发现他改变甚大,以前的江安义称得上是温文君子,这次给我的感觉却是锋芒毕露,大胜戎弥军之后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唉,我大齐国国弱力薄,不能与郑国争强,看来这次谈判只能吃些亏了。郑国国库空虚,江安义出征的目的主要为了财物,不妨多与他金银换取物资。”
付出四百万两银子的代价,一万二千多俘虏以及军械、粮草等物资归了大齐国,江安义得到了五千匹战马,带着兵马回归枭镇休整,战事暂告一段落。
然而,风波才刚起。看着郑军拔寨离开,杨思齐道:“江安义经略化州以来,对西域的威胁越来越大,大齐国是郑国的死敌,郑军早晚要与大齐国一战。”
章天刚道:“相帅,要不要带人在半路上劫击。”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杨思齐笑道:“对付江安义不能一味用武力解决,郑国天子有贤才而不能用,我听说他对江安义颇为忌惮,只不过想借重江安义替他揽财。今年夏初,郑国颁布了不少新政,听说见效显着。”
大齐国虽然立国在西域,但杨思齐十分重视郑国的情报工作,可以说郑国境内的风吹草动很快就有谍报报给他。郑皇颁行酒茶专营、官田租民、加征商税、鼓励捐纳等政,短短三个月便揽聚到三千万两银子,可谓一剂猛药。可是,银两入库的同时自然也有副作用,郑国境内商户叫苦连天,酒茶价格上涨,军中充斥着捐纳为官的少爷兵等等,好与坏要过一段时日方知。
国库有了银子,郑皇对江安义的倚重就变轻了,杨思齐胸有成竹地道:“联络京中耳目,让他们替江安义刮刮风,让郑皇帮帮咱们的忙,把这个碍眼人弄走。”
元天教在郑国深耕多年,朝中官吏中也有他们的人暗伏,现在是该动用的时候了。
…………
戎弥国,奢羯陁城。五万将士出征,回归的仅有一万三千余人,而且多是戎弥国的精锐,虎锐又气又急,病倒在床。坏消息不断传来,王叔虎当网罗了一批人上窜下跳,指责他穷兵黩武,至使民生凋零,国力衰弱,要罢黜他国主之位,另择新主。
虎锐知道,这次危机真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王位,所以他决定带病返回国都新月城。人在半途,就接到消息,驻守国都的金护将军希帕迎王叔虎当入主,虎当宣布继位国主之位,重赏群臣。
虎锐大惊失色,急忙退到西边的重镇堵伽城,召集旧部征讨叛臣虎当。戎弥国五十二处重镇一分为二,拥立虎当的东部、北部重镇十八个,包括国都新月城,而二十四个城池依旧以虎锐为主,另有十个重镇态度不明。
消息传到枭镇,江安义对张克济笑道:“果如先生所料,戎弥国内斗不止,再无余力东向。”
大齐国和田韦国趁着戎弥国内乱,各自从戎弥国夺取了两处城池,大齐国新添了金沙城和望京城。大齐国所夺的两处城池皆是虎锐所辖,消息迅速地报到虎锐暂居的优兹城。
优兹城是戎弥国第三大城,虎锐在此修建有避暑行宫,如今行宫成了暂时的王宫。一场病让虎锐变得削瘦,两颊深陷,一双眼睛却如同鹰目般咄咄逼人。
戎弥国事实上一分为二,拥立他的兵马不到十万,与王叔虎当的实力相差无已,两人之间发生过几场战斗,互有伤亡,田韦国和大齐国替乱夺城,虎锐和虎当都休兵不战,一致对付外来的侵略。
六大金护将军中卑俟斯、赤扣哲、佩里和皮洛斯跟在虎锐身边,但经历过亲信希帕之叛,虎锐对身边的四大金护将军都充满了戒心,皮洛斯与希帕亲近,首先为他所不信,而此次兵败需要替罪羊,卑俟斯被贬为银护将军,掌管兵马的是赤扣哲和佩里。
国都新月城有一批臣子前来投奔,搭建起朝庭的文武班子,今日议政,商量如何应对大齐国的攻击。对于大齐国背后插一刀的做法,虎锐恨之入骨,只是眼下不是与大齐国交战的时候,这口恶气只能先忍下了。虎锐命令佩里统兵三万前往北境镇守,有这位老将在大齐国之忧可解。
虎锐道:“戎弥国元气大伤,是本王之罪。眼下当务之急是派人前往郑国国都求和,戎弥国愿奉郑国为宗主国,请宗主国出兵帮我扫平叛逆,借郑军之手平灭虎当之叛。”
…………
八月,西域戈壁的气温下降,江安义率领兵马回归关内,历时三月,郑军打残了戎弥国,将戈壁掌控在手中,初战告捷。化州百姓箪食壶浆迎接经略使归来,百余年来化州一直被西域诸国欺凌,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样被动挨打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江安义跳下马,扶起跪地的老者,接过得胜酒一饮而尽,对着满是欢喜的百姓高声道:“为官一任,守土有责,江某有幸主政化州,自当护得父老周全。江某向诸位父老宣誓,只要江某在化州一日,西域人便绝不可能踏进关内一步。”
“万岁,万岁”,欢呼声此起彼伏,没有人注意到茶楼之上,一双阴冷的眼神正注视着欢腾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