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爷为什么不跟阿娘清楚,是她不听么?”暮想有些不解,在孩子的眼里,大人的感情都太复杂,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绕这么一大圈。
摇了摇头,荀域苦笑,“好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回去睡吧。”
“阿爷,你不回信么?”
不知道回什么好,荀域敷衍着他,“阿爷会自己送信给你阿娘的,回去吧。”
“阿爷,你有什么事情要出来,不能自己憋着。”
没想到他会这样的话,男人一愣,过了会儿才笑道,“可是阿爷是皇帝,喜怒都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能叫人知道阿爷的软肋在那儿,永远都只能做个孤家寡人。”
重活一世,许多事情还是没有人能与他一起分担,甚至连理解都理解不了。
荀域庆幸暮想不用做太子,他性子太像自己,若是当了皇帝会很累的。
但思朝不同,他必定能把皇帝当得活色生香。
“阿爷的软肋不就是阿娘么,朝思暮想,我和阿兄的名字就是所以阿爷不是孤家寡人,阿娘还会给阿爷写信,阿爷不要瞎想。”试图安慰着他,暮想不知道做皇帝累不累,但总觉得阿爷有些把周围的人推得太远了。
什么都要自己做,什么都要控制在手里,年幼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这一世,荀域因为提早知道结局,反而把自己关在了心中的胭云台里,与世隔绝。
害怕失去就顾虑重重,对韩昭是,对安宁也是,什么都瞒着,凡事不到时机绝不开口,宁肯被误会也要扛着。
韩昭跟他闹过别扭,安宁起初也不信他。
“好,阿爷不会多想,你放心好了,不过你要答应阿爷,今天阿爷跟你的话不能告诉旁人。”
“那阿娘若是问我回信怎么办?”有些为难,总觉得自己差事没办好。
“才写了一封,暮想,给人道歉也要持之以恒才行。”
安宁听了这句持之以恒,气得半天没出话来,她还要怎么持之以恒,像从前那样写很多的信给他么?
写就写吧,反正她又不是没写过。
戚安宁以每天一封信的频率给荀域道歉,这可忙坏了暮想这个信差,最近的一次,她拿着写好的信对儿子道,“你去问问阿爷,云开就要成婚了,我能不能给她准备嫁妆,免得这个气鬼又生气,我变着法儿贴补外人。”
不明白她的意思,暮想替阿爷辩解着,“阿爷不气,他给了林嬷嬷好些西呢。”
前脚刚送走暮想,淑妃后脚就来了宫里。
安宁待她一切如常,只是不敢再跟她坐那么近了,生怕自己的命都送到她手里。
“淑妃有好几日没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韵瑶自然是有些心虚的,她在漪兰殿等了好几日,可是晏昵殿既没有传出帝后不睦的消息,也没有传出戚安宁旧疾发作的事情。
且荀域自那日失火后再没去过她那儿,她隐隐便觉得有些不对。
若是沈穆指正她了,这夫妻二人不可能坐视不理,但戚安宁既然去了,又险种逃生,难道什么都没有问么?
“因为我祈愿的事情,给宫里惹了这么大麻烦,我是实在没有脸登门了,这几日我日日在殿中为殿下祈祷,希望殿下能平安无事,如今殿下好了,我才敢来。”韵瑶面露歉意,几乎都不敢看安宁的眼睛。
“不过就是孔明灯起火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也没烧到什么要紧的宫室,你不要往心里去。”
“倒是因为我,你的生辰恐怕都没有过好呢。”
“怎么会,殿下可不要这么,”韵瑶与她做戏,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娘娘那日是怎么落水的呢”
见她狐狸尾巴落出来了,安宁笑道,“因为有人那儿起火了,宫急着过去,一不心就摔进水塘了,幸而周围跟着人,很快被救上来,不然怕是都见不到淑妃了呢。”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是长命百岁的。”
轻咳了两下,安宁没有话,天知道她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太医开了一堆的药,又日日来给她施针,还要熏艾灸去身体里的寒气,就是怕她旧疾发作。
“殿下咳嗽?是因为那日受凉了吧?”韵瑶担心行迹败露,这几日都没赶派人来打探消息,所以不知道安宁到底如何,刚刚听她咳嗽,便知道她多少还是被那日落水的事情累及健康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殿下可不能掉以轻心,太医可曾来过了么?”
“来过了,你放心吧。”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儿,韵瑶见实在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只能告退了,临走的时候她看见安宁桌上放着一盘糕点,什么都没。
待回到漪兰殿,韵瑶唤来凝翠道,“给皇后诊治的太医是谁,能不能想办法叫他改药?”
摇了摇头,凝翠面色凝重,“那可是宫中最有威信的太医了,咱们收买不起。”
“那他身边的药童呢,反正不论如何总要想个法子弄来药看看,到时候怎么偷梁换柱,加减剂量,总能有个头绪的。”
“这个可不容易,张太医御下极严,那些人怎么敢,若是咱们手里抓着人家的把柄威逼利诱还有可能,但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想打探事情哪那么容易。”凝翠觉得从太医院下手太难了,想了想又道,“对了,皇后嗜甜,每次喝药之后必须吃蜜饯,不如我们想想法子,从这个下手。”
“如何下手,总不能在蜜饯里下毒,那也太容易查出来了,药就不一样了,同样是那些药,喝多喝少效果完不同”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了那盘子糕点。
“凝翠,我记得前几日我病得厉害,也是咳嗽不止,你给我吃了些杏仁是不是?”
“是,”对她福了福身子,凝翠解释道,“苦杏仁能止咳平喘,只是不能多吃”
到这儿,她抬头看了一眼韵瑶,很快就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