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仿佛弹指一挥间。伴随着风起云涌的改革大cháo,凌云集团从倒买倒卖钢材,到利用进出口批文倒卖进口汽车和医疗器械。然后是参与国有资产的私有化进程,再到利用人际关系参与工程分包,直到最后在房地产行业立足。凌云集团在风风雨雨的发展中被打上了强烈的官商的烙印。它就是大多数中国资本发展的一个缩影。
能发出这样感慨的,有资格发出这样感慨的,只有一个人。此时他就站在凌云集团八层的总经理办公室的窗前眺望着外面的天空和繁忙的都市。
这是2006年的8月12rì,对宁飞扬而言,这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rì子,20年前的今天他拿到了凌云贸易公司的营业执照。他也是从那天起离开了自己的S市水产局这个事业单位,当时他既有兴奋,也有对未来的担忧。在当时的中国,打碎铁饭碗是需要勇气的,“下海”这个新cháo词汇就是诞生在那个弄cháo时代。当然打碎铁饭碗也是需要技巧的。“停薪留职”这个特sè词汇同样也是诞生在那个特殊背景下。
宁飞扬,就是那个特殊时代的弄cháo儿。尽管充满了艰辛和坎坷,可是他成功了。他的成功,源自他的睿智和远见。这是他的自豪。但即使他自己也无法否认,他的成功,更多的原因还是来自他的际遇。他有一个曾经做过副区长的岳父泰山,这是外人给他他成功做出的结论,也是他心中总是挥之不去的隐痛。
不管怎样,凌云集团迎来了二十周年纪念rì,迎来了成功。梦飞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此时的他满眼都是都市的繁华和商机,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期待。未来的十年甚至二十年将是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创造更大辉煌的大好时机。
叩门声打断了梦飞扬的感慨,他及时把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下回到现实。
进来的是他的女秘书。方一静,
“宁总,酒会的准备工作今天上午11点开始,您还有什么要交代吗?”秘书把参加酒会的坐席安排和名单递过来。
宁飞扬飞快地浏览了一下。
“通知今年新招聘人员了吗?”宁飞扬一边细致地看着名单和座次安排,一边随口问着。
“这个。。宁总,他们还没有正式通过培训,所以没有安排他们参加酒会。”秘书犹豫了一下。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宁飞扬盯了她一眼。
“是。。是肖总监。。”秘书有些犹疑,所以解释有些吞吞吐吐。
“好了,把他们加上。他们也要感受公司的发展,要让他们有归属感。”宁飞扬及时打断了秘书的解释,他的眉头拧了一下又很快放松。
“把宁宇从经理席撤到新员工席,他也是刚招聘进来的,不要让他和其他新员工有区别。你怎么这样自作主张。”宁飞扬的语气逐渐转向凌厉。
“是。”秘书这次不再解释,她的头低垂下来。
“好了。那个什么。。就是那个宁宇推荐的新人最后怎么样了?人力资源部的结论如何?”宁飞扬眉头拧在了一起,他好像还在为一个月宁宇吵着闹着替自己朋友进公司和自己争论的事情纠结。
“啊,这是人力资源送来的那个新人的资料和结论。”秘书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两张纸。
“放在这,你出去吧”宁飞扬有些不耐烦。他拿起了秘书放在桌上的纸。
“等等,美国H银行陆总监的请柬发到他手上了吗?”宁飞扬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秘书。
秘书转身走回来。
“已经送到他公司了。当时他不在。因为没有明确的答复,所以我们没能确定他的酒会座位。”秘书有点紧张。
宁飞扬不悦地看了一眼头越来越低的秘书。
“好了,不勉强他了。记住在主席给他留个座位。”宁飞扬终于埋头去看他手里的新人资料。
从这个叫苏晴的新人的资料上宁飞扬没有看出什么问题,相反人力资源部给出的极高评价证实了宁宇的说法。可是宁飞扬还是挥之不去心中的一丝隐忧。这么优秀的名校生,又是一个这么柔美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选择自己这样一个中等规模的民企?又为什么还要通过自己的儿子推荐?自己的阅历告诉自己,这里面不简单。他必须对这个女孩子重视。不是为自己,是为自己的孩子。
一个电话就可以把这个女孩子叫上来见一面,这样自己可以做一个直观的判断,可是宁飞扬还是克制住了这短暂的冲动。他希望自己只是在臆想。希望她只是宁宇的普通同学。他决定还是尽量不要和这个女孩子碰面,他不想给她机会。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这么早谈恋爱。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强势的异xìng伴侣。
电弧铃声打断了宁飞扬的踌躇,他拿起了听筒。
“飞扬,我看了你拟定的出席人员名单,你好像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吧。还要我提醒你吗?”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冷淡的声音。
宁飞扬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竹影,我知道你要说的是谁。爸爸不合适作为嘉宾出席公司的庆祝酒会。我会在酒会后去拜望他。就这么定了。”宁飞扬抑制住声音。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好吧。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但我要提醒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谁的功劳。”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宁飞扬脸sè瞬间变得铁青,他被刺激得竟然一时忘了放下电话。
他想发作,可是又无法大声宣泄。他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内心。
这个枕边人不断用这样的冷嘲热讽唤起他内心的屈辱。
所有的踌躇满志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灿烂的阳光把宁飞扬的身影投shè在墙上,那身影显得异常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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