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休假的凌云公司并没有马上进入紧张状态。员工们的脸上带着不规律睡眠而造成的倦怠。
苏晴没有这样的幸运，她一到岗就被陆总吩咐马上把调研报告合并，把几个相关联的业务部门所有数据合并。听他的口吻简直就是十万火急。
一肚子怨气的苏晴在自己的座位坐定后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陆凯文不是纯粹的中国人，十一长假对他而言不算是节rì。她笑着摇摇头，摊上这样不同文化背景的上司只能算她倒霉。
“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好笑？能和我说说吗？”一个男中音在耳际响起。
苏晴一哆嗦，她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条件反shè。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她盼望听到这个声音，长假之后更是渴望。可是这声音不会让她感到亲切，只是让她有动力。
“宁总。您来了。”苏晴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容，笑容很得体，也很温柔。
经过最初几次遭遇受到的冲击，宁飞扬已经不再有初时的内心激荡。这一次仔细的端详让他发现这个女孩的脸变得有些瘦消，带着青chūn的椭圆轮廓正在消退，女孩子正在变得成熟。
“是啊，我一来就见你在摇着头笑，有什么事情吗？”宁飞扬的语气很自然，他一见到这个女孩就仿佛很放松。
“当然是有觉得可笑的事情，可是不能告诉您。”苏晴还是微笑，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苏晴略带撒娇的语气让宁飞扬一愣，但他旋即释然。也许他和这个女孩有缘吧。
“哈哈。好，女孩子的秘密。陆总在里面吗？”宁飞扬笑着转到了正题。
“在，您请。”苏晴做了个标准的礼仪小姐的导引姿势。
宁飞扬走向里间办公室，他眼里还是惊奇，这个女孩子自然优雅的姿势勾起了他的兴趣。联想宁宇的介绍，他实在无法不在意这个女孩。
看着宁飞扬消逝的背影，苏晴定定神，她侧头想了想，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
“宁总，您怎么来了？有事情叫我上去就可以呀。这成何体统呀。”陆凯文看到推门进来的宁飞扬立即绽放出笑容。
“凯文，我早就坐不住了。以前恨不得这假期能更长些，可是今年恨不得赶紧过完这个假期，知道为什么吗？”宁飞扬径直坐到沙发上。
“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我给宁总的建议让您难过。看来您有决断了。”陆凯文走过去坐在宁飞扬旁边。
“是呀。虽然这个决心下得很艰难，可是我还得下呀。”宁飞扬长叹了一口气。
“无论宁总下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坚决执行。”陆凯文的语气很坚决，可是心挑却骤然加速。他拿不准这种家族企业的思维模式，
“你说得对，我没有条件分散使用资金了，本来就不充裕的资金链的确无法支撑房地产这种需要巨量资金的产业。再说jīng力也不够呀。我下了决心了。做专业的地产公司。”宁飞扬挥了挥手。
陆凯文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来，他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总算跨过来了。
“宁总，您果然有大魄力呀。做企业做到您这样的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但转型改制这种非常之举更需要非常的气魄和决心呀。到现在我才是真的佩服您。看来我来凌云公司这一步是走对了。从您身上我能学到自己以前不敢想的东西。”陆凯文发出了感慨，他的眼光熠熠生辉。
“哪里，是你的建议够大胆。当然也够犀利。我虽然以前经常想这些问题，可是顾虑太多了，总不能往这么彻底的地方想。谢谢你。凯文。”宁飞扬也甩甩头，仿佛要甩掉最后一丝顾虑。
“宁总，您是下决心了，可下面的路还要一步步走，这还是需要您的支持呀。”陆凯文委婉地把话题导向下一步。
“是啊。那你谈谈你的看法。嗯。。先喝口水。”宁飞扬说到兴头上。忽然想到应该给对方和自己倒点水。他看看茶几。
“嘿嘿。不好意思。宁总，我平常喝咖啡比较多，忘了给您沏茶了。我找找。”陆凯文赶紧尴尬地笑笑。自从上任，宁飞扬这是第一次上门。
敲门声此时响起。
走进来的是苏晴，她拿着一套茶具和一只冒着热气的煮茶器。
“好呀，苏晴。你来得真是时候呀。好漂亮的煮茶器，还是白瓷的？这上面的牡丹不错呀。”宁飞扬抢过来欣赏着，赞叹着。
苏晴微笑着走开，临走时和陆凯文对了一下眼，眼神带着挑战。
陆凯文自嘲地笑笑，他对这样的挑衅似乎还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
“凯文，讲讲吧。你是怎么计划的？”宁飞扬亟不可待地进入正题。
“没有什么计划，找到买家，把两个业务部门卖出去。卖个好价钱。然后集中全力上市。”陆凯文咬着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就这么简单？”宁飞扬愣了一下。他对陆凯文的简洁没有准备。
“对，就这么简单。我已经让苏晴把外贸部门和医疗投资部的所有相关数据都各自合并了。今天下午我就能给您送去。您只要找到买家就可以了。”陆凯文给了一个让对方更放心的解释。
“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宁飞扬还在确认。
“不是，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两块业务分拆后一点点卖出去，可是这样做需要时间。而我们没有时间了。现在的A股市场已经趋于饱和，大量企业都在盯着这个融资市场。我们等不起呀。我们的谈判对手如果和我们周旋，那我们就更难办了。整体卖虽然让出了利，可是我们争取到了时间。宁总，上市的筹备和计划很复杂，您可是还得平衡公司内部各方利益呀。您有那么多时间吗？”陆凯文最后还是拿公司本身作为借口。
宁飞扬不说话了。他默默地饮着龙井。
陆凯文也陪着饮茶。
“好吧。那我就去找买家。你负责谈。”宁飞扬的声音带着痛苦。
“不，宁总。我不能谈。您有更合适的人选。”陆凯文摇着头，一脸轻松。
“你不谈。啊，你在避嫌。凯文，你想多了。”宁飞扬皱了皱眉。
“不，宁总。我不是您的创业班底，我只有空洞的数据，这不利于谈判。而有人是一路陪着这些项目过来的，他们知道的数据才是活跃的，有生命力的。他们谈判最合适。而这种感情往往在谈判中更重要。宁总，这就是我不参加谈判的原因。您能理解吗？”陆凯文注视着宁飞扬。
后者也专注地看着这个小他20岁的小友，这一刻两个人是心意相通的。
“好，凯文。你说的非常好。事业是有感情的。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不过，你也不能闲着，你也得负责找买家，这是你的强项。你在H银行天天接触大资本，你可能比我还更快找到合适买家。”宁飞扬最后做了决定，他不能让陆凯文置身事外，至少他不能给陆凯文这样的印象。
“遵命。这是我的荣幸。”陆凯文换上了玩笑的口吻。
“呵呵，你呀。好了，就剩最后一件事了。谁来谈判呢？”笑过之后的宁飞扬又皱起了眉。
“您早就有合适的人选了。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吗？”陆凯文微笑着。
“我一直这样做。。啊，你指的是他？”宁飞扬很快想到了陆凯文所指。
“不对呀，凯文，你怎么知道他？”宁飞扬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充满困惑。
“宁总，这就是我调研的结果呀。为了能有今天的结果，我整个调研过程刻意避开了这个人。到现在我们还没正式接触过呢。除了见面会，我现在都不记得咱们的管家长得什么样。”陆凯文一脸惋惜的样子。
“管家。。呵呵，好，恰如其分。好，就他了。”宁飞扬最后挥挥手。
苏晴下午时分把所有的合并数据结果送到了陆总案头。陆总低着头没有说话。
“陆总，您要的数据都做完了。”苏晴站在桌前。
“好，放这里吧。”陆凯文总是一贯的老样子，他好像不愿意见到这个助理。
“陆总，我对您调研得出的数据有点意见。不知道我能不能说。”苏晴语气里有点气愤。她不知这位副总怎么就不能尊重下属。
“说，我说过会重视你的意见。”陆凯文埋头发出的声音怎么都让苏晴觉得怪怪的。
“我认为投资部的固定资产固然重要，但是人力方面可以做个更科学的数据评估。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手，这是一笔更加客观的资产。”苏晴越说越带着气。
“很好。那就根据两个部门的实际人员配置再专门做一下你的价值评估。”陆凯文依然头也不抬。
“你。。好，我做。”苏晴咬了咬牙，她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举。
苏晴转身就要离开。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后面是陆凯文冷冷的讥诮。
苏晴顿住，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强忍住委屈的泪。
“是的，我不应该擅自对您的调研报告非议。”苏晴背对着这个讥讽她的人。她不愿让对方看到她此刻的软弱。
“我是说以后不经我要求，不要做献殷勤的事情。端茶送水是秘书做的事情。你不是别人的秘书。你做秘书不觉得是浪费吗？”后面的声音依然很冷。
苏晴的眼泪一下子收回到眼眶里。她差点气乐了。
回过身，她也冷冷地看着这个陆总。
长时间的沉默让陆总感觉到了异样，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睛对上了一双发红的大眼睛。
“陆总，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做这个助理吗？”苏晴冷冷地盯着这个似乎不明所以的陆总。
陆凯文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略过一丝好奇。
“我就是为了能呆在办公室，有朝一rì能成为宁总的秘书。”苏晴一字一句地吐出答案。
陆凯文的眼神渐渐变了，惊异、感叹、莫名其妙。完全混杂在一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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