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叶睁开惺忪睡眼,走出船舱,外面风和rì暄,已经到了晌午。哥舒叶长吸一口气,伸起来懒腰,丰挺的酥胸起伏有致。一夜的修身养息,伤患逐渐恢复,心下颇为佩服弗捷的治疗术,觉得青源的医术对比中土医学不遑多让,现在肩头已经不再疼痛。
“你醒了?”弗捷的声音在上面响起,随即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大鹏般沉稳的落在哥舒叶面前。
哥舒叶看到弗捷,心中一惊,只是一夜的功夫,弗捷的气质跟风度大有变化,跟之前的粗犷豪猛,魁梧挺拔相比,现在的弗捷多了一份内敛深沉,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双瞳由昨rì的奔腾似火变成浩瀚无垠的宇宙令人无法看透。
一瞬间,在哥舒叶的眼里,弗捷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弗捷看着哥舒叶神情有异,笑道:“你现在也不是死死的盯着我看?”
哥舒叶脸一红,哼了一声,忍不住说道:“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啊,我就是做了一个梦,很糟的梦!”
哥舒叶十万个不信,但是也不想再问下去。
这个时候,弗捷突然现出严峻的表情,盯着前方而看。哥舒叶见他表情骤变,问道:”你看见了什么?宗良的手下吗?”
弗捷摇摇头,说道:“前面有一具尸体飘来!”
哥舒叶一惊,循着弗捷盯着的方向看去,远处的确是有一物事飘来,但是不确定是否尸体。弗捷自从吃过朱蟒胆死里逃生之后,视力变得大为清晰,即使相距百丈,也能看个一清二楚。
少许时间,那物事飘近,哥舒叶一看,却真是具尸体,而且是男尸。死者似乎死去不久,全身没有腐烂的痕迹,咽喉一处有微微创口,是致命死因。金黄sè的头发不修边幅散落,一身墨黑sè、做工诡异胸口雕有双面鬼神铠甲,似乎不像是中土的服饰。
哥舒叶秀眉紧蹙,说道:“他是大冥族人。”
弗捷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头发是金黄sè,普天之下,只有大冥族才有这种发sè。而且,他身上穿的铠甲是大冥族魔界门徒的装束。”
“魔界?”
哥舒叶点点头,说道:“其实应该叫拜月神宫,不过很多年前,天都跟大冥族大打了一仗,当时大冥族节节败退,就在要被天都攻下都城的时候,一群大冥族平民在一个叫惧多罗的勇士的带领之下,顽强的守住都城,令天都大军久攻不下,在他们军心涣散,粮草不济的情况下,大冥族不但守城成功,还大举反攻,全歼天都大军。之后那个叫惧多罗的勇士在大冥族声名远扬,极具号召力,就创建了拜月神宫,自称是月神再世,广收信徒,势头一时无两,大有凌驾大冥族统治者神君(族长)之上。”
弗捷插口道:“那我能猜到,大敌当前,你我能合作,亲密无间。大敌退去,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夺权力的时间了。想必大冥族的神君大力清剿那个所谓的拜月神宫吧?”
哥舒叶淡淡一笑,说道:“不错,神君诬蔑惧多罗妖言惑众,企图祸乱大冥族,毫无征兆的派兵将他逮捕,连同他的亲信信徒一共几百人想要全部秘密的在狱中杀害。可是,神君大大低估了拜月神宫跟惧多罗了,就在当天夜晚,惧多罗竟然鬼魅一般伫立在神君寝宫的上空!”
弗捷吃惊不小,说道:“没有任何道具?就这么飘在空中?”
哥舒叶正sè说道:“千真万确!那一夜,皇宫所有的守兵都看的一清二楚。当时,所有的人看到如此神技,加上惧多罗本来就在大冥族族人心中如神一般的地位,都不觉得跪倒在地。神君突然出来,仰望空中的惧多罗,吓得心胆俱裂,也跪倒在地,后来听说神君在月光之下全身化为飞灰,死无全尸!此后,继承神君位置的人对惧多罗敬如天神,让拜月神宫成为大冥族第一大教。惧多罗就是大冥族的jīng神领袖,实质统治者。但是,惧多罗野心越来越大,不满足大冥族只蜗居在极寒的北方,一心想要吞并中土大地,为了壮大声势,使天都人畏惧,改拜月神宫为魔界,尊双面魔,自号魔界王-----大灭鬼神。”
弗捷听了不免忧虑,心想:“我一直生活在青源,不熟知外面世界。想不到还有大冥族魔界这个恐怖组织,将来肯定会成为我莫戈一族振兴的强大阻力!”
哥舒叶当然不知道弗捷在想什么,继续说道:“看来那个魔界的门徒是来中土执行秘密任务的,想不到被识破,一剑封喉。杀他的人剑法jīng湛无比,大宗师级别。”哥舒叶也算是剑道高手,一眼看穿。
弗捷笑道:“要不要把这具尸体打捞上来,安葬一番?”
哥舒叶一愣,问道:“为什么?”
“你不也是大冥族人吗?”
哥舒叶似乎另有隐情,淡然道:“我不是,我母亲年轻时被大冥族马贼掠去,后来跟其中一个马贼产生了感情,生下了我大哥齐齐哈布,后来,我母亲思家成病,那个马贼于心不忍,遂带着我母亲偷偷的入关,回到了我母亲的家乡,回到了我父亲的身边。自己却悄然离开,没有在出现过。再后来,就有了我。”
这段震撼而复杂崎岖的往事,在哥舒叶的口中说出来,不疾不徐,仿佛在诉说别人的往事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弗捷听了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刺中,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将哥舒叶母亲掠去的马贼,想到他站在山坡上,看着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带来投入别人的怀抱,那种心痛,无奈又迷茫的复杂感情,然后黯然回头独自骑着马离开的情形。
之后,两人相对默然,弗捷心中对齐齐哈布的恨意已经烟消云散,走到哥舒叶跟前说道:“人死了不能复生,最重要的就是我们还活着,要连带他们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哥舒叶眼波流转不定,笑靥如花,说道:“你倒有这觉悟。那么你的仇还报吗?”
弗捷脸sè一变,说人不成反被说,说道:“那是必须的,不过尽力而为,我不会把我命搭进去的。”
哥舒叶笑而不语。
弗捷心想:“如果我命没了,大仇可以得报的话,那我也愿意。”
到了临平,弗捷与哥舒叶停船在岸边,去城里采集rì需用品跟食物。
到了市集,虽没有布洛浦城那么热闹非凡,但也门庭若市,车马骈阗。哥舒叶丰姿治丽,丰盈窈窕,绿叶丛中一点红,不住引人注目。
两人进了一家酒店,找了个角落的桌席坐下,一个伙计走了过来,询问要些什么,眼睛却不住的打量着哥舒叶,口水yù滴。
弗捷着实饿坏了,连忙叫了几道饭菜,见那伙计失魂落魄没有理睬,不由恼火,大力一拍桌子,登时塌了一边。响声震天,那伙计吓了一跳,连忙赔笑着去准备。祭过五脏庙之后,再在街上买了些干粮,回到岸边渡口,一看之下,原来停泊在岸的小船早已经失踪不见。
弗捷暗暗叫苦,哥舒叶说道:“你肯定忘了系绳索了吧!”
弗捷点头说道:“你猜对了!”
哥舒叶一阵埋怨。
后面一个玉树临风,清新俊逸的青年走了过来,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敢问这位姑娘跟兄弟是否在为等船而着脑呢?在下正好有一艘商船,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乘坐在下的。”
弗捷见他俊美不凡,谈吐得礼,心下有好感,正yù开口说话。哥舒叶冷冷道:“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那青年公众一怔,料不到哥舒叶会如此不留情面的回话。
弗捷生xìng豪迈,爱交朋友,眼见那青年公子下不了台,打个圆场,抱拳笑道:“公子勿怪,舍妹她没读过几年书,不知礼仪,野xìng难驯,刁蛮任xìng。眼下我们的确需要搭乘船只。”
哥舒叶一听弗捷在胡说八道的说自己难听的话,不由怒从心起,开口yù骂,但是听得弗捷称自己是他妹妹,不由心中一暖,自从大哥齐齐哈布死后,哥舒叶一直心中有遗憾,此刻即便是弗捷在胡诌,还是感到一阵温暖。
那青年公子一听他们是“兄妹”,不由心下大喜,热情相邀他们同行,弗捷求之不得,哥舒叶只能随他。
那青年公子说了姓名,原来他叫裴欢,是西淮大富商裴禹的长子。
裴欢安排弗捷二人进了他的商船,住进了两个房间。弗捷躺在地板上,翘着腿,哼着青源上的民歌。
哥舒叶突然推门而入,一脸冰霜,随手关上门,冷冷的说道:“你干嘛说我是你妹妹?”
弗捷坐直了身子,笑道:“那不做我妹妹,做我老婆好么?”
哥舒叶嘲笑道:“就你?”
“嘿!你当然看不上我这种青源上的游民了。”
哥舒叶听出弗捷话中带有生气的意味,明显是不爽她之前瞧不起的口吻,不由心下歉然,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弗捷余光一瞥,又笑道:“那个裴欢长得俊美不凡,家境也不错,我看他喜欢上你了,他应该配得上你吧。”
哥舒叶默然不语,不回答弗捷的话,说道:“你是不是要去崇远?”
弗捷点点头。
“好,我也去那!”
弗捷“咦”了一声,说道:“你去那干嘛?那地方现在乱的很。”
“不用你管,我正好回师门,在晋州那里,也靠着崇远。”哥舒叶顿了顿,说道:“我还是不太放心你。”说完哥舒叶扭头就走,剩下弗捷愣在那。
哥舒叶离开弗捷的房间,走在围栏边,看了看夜空,喃喃说道:“我好像是把你当做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