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部的人走了之后,整个筹备处就像炸了锅一样,被谈话的人一脸的喜庆,心里憋不住的想闹上几嗓子,可为了显示自己的为重和宠辱不惊,还的竭力的忍住,那种被压抑着不敢兴奋地憋屈,比干了坏事儿怕被人知道还难受,
组织部一般只要找人谈话的话,那事情就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只不过自己究竟会被调整到什么位置,现在大家心里都还沒数,但大家被问及最多的是什么,各人心里都有数的,顾不上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大家却都走马灯似的走进了杨小年的房间,一个个一激动的心情向杨小年表示祝贺,
这个场景把杨小年闹得有点莫不着头脑,还是阮凤玲进來之后才揭开了心中的谜团,“你知道组织部的人问我什么问題么,他们问,要是让你來担任管委会主任,是不是大家觉得你能够胜任……”
“阮凤玲同志,你这可是违反了组织原则的……”听了阮凤玲的话之后,杨小年不由得有点愕然,心说人家也不过是这么一问罢了,不管下一步成立的这个管委会是什么级别的,我都不够格,能给个副主任就算是不错了,相当管委会主任,那还是省省吧,
组织部问话那也是有技巧的,谁知道人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自己要是当了真,到时候可难免是要失望的,
但身在官场,要说职务的升迁摘降不牵动人心那才是扯淡,中午和阮凤玲等人一起在筹备处食堂吃的饭,因为人多,自然也沒能和她单独聊点什么,但看着阮凤玲那张略带着兴奋的脸颊,也知道她和徐锦鑫离婚的事情大概是已经有了结果,
回到办公室沒有多长时间,眼接到了陈冰婧打來的电话,小妮子在电话里面抱怨了一翻,自然是嫌杨小年这几天冷落了她,然后就通知杨小年,今晚上她妈做了好吃的,让杨小年到她家里去吃饭,
快到五点的时候,却是又接到了郭明洲的电话,邀请杨小年下了班一起坐坐,看起來他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只不过,他却是比李芸芸慢了半拍,
杨小年就笑着说抱歉:“对不起啊郭书.记,今天要到女朋友家里去吃饭,已经定好了的,改天我请你。”
听到杨小年搬出了陈冰婧,借郭明洲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和陈爱忠争着抢客源,于是便笑着说道:“那就明天,明天中午吧。”
郭明洲请客的心情也很迫切,杨小年也只好笑着答应,
有专门的环卫工人清扫,城区里面街道上已经沒有了积雪,但街道两边的树枝上依然还是银装素裹,在街灯和车灯的照耀下,看上去分外妖娆,
到了区委宿舍小区的时候,天黑的已经看不到什么了,车灯的闪耀下,却看到陈爱忠家门前,一个窈窕的身影在门口站着,
杨小年下了车走过去,伸手抓住了陈冰婧的手摸了一下,小手微凉,很是让人爱怜,
“干嘛啊,这是在家门口呢。”陈冰婧抽了一下沒有抽出來,不由就低声的娇嗔道,
“我又不是不知道家门,干什么在外面站着啊,手都冻的冰凉了,小心感冒。”杨小年关切的说道,
随着杨小年这几句话,陈冰婧肚子里面的一腔怨气早就已经烟消云散,白了杨小年一眼,低声道:“天晚了,人家还不是在担心你啊,走吧,我爸爸也回來了……”
杨小年拉着陈冰婧的手走进客厅的时候,陈爱忠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牛丽系着围裙正往饭桌上端菜,
在家里面,杨小年可就不能再称呼书.记了,而是叫了一声陈叔,转身又招呼牛丽:“阿姨……”
陈爱忠嗯了一声,眼睛并沒有离开手里的报纸,牛丽却笑着招呼:“小年來了啊,你们先坐,还有两个菜我马上就端过來……”
“我和婧婧去端吧,您歇歇……”对于未來的丈母娘,该讨好的时候还是要讨好的,牛丽却笑着说道:“不用不用,坐着就好……”
陈爱忠却偏了一下脸,对杨小年说道:“这篇文章看过了吗。”杨小年就走过去,看了看陈爱忠正看着的那张报纸,点了点头道:“看过了。”
“哦,那你说说,你对这上面说的有什么看法。”陈爱忠就把报纸放在了茶几上,看着杨小年问道,
陈爱忠刚才看的,是全民rì报刊登的一遍文章,讲述的是济海南面某省份企业改制的事情,
东南沿海某地区的一家二轻物资公司,将其属下二十多家企业全部量化改造,而资产评估值以1990年的不变价为准,另外还有一家纺织企业的量化方案是:将企业的资产量化出10%,折算成50万元作为集体股,全厂200多名职工每人出资5000元,经营者出资100多万元,组成一个资本额为250万元的股份制企业,其后,新企业无偿使用着原有企业的机器设备,一切开支则由老企业承担,经过近一年的运行,新企业产生惊人的利润,而原來的集体企业则毫无悬念地陷入了亏损境地,又一年,新企业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将老企业“并购”,到1993年前后,该省80%的中小集体企业都完成了产权量化的改造,成批量地出现了千万富翁和亿万富翁,
版面的最后,还附有该省省委书.记在对量化改革提出异议的报告上的批复:“对于这样的改革要回头看,不过,不能走回头路。”
对于这样的一份报道,全民rì报既沒有发编者按进行评论,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意向,只是以翔实的数据,罗列出了企业资产,亏损状况、盈利金额以及所产生的新时代富翁的人数等等,
正是因为摸不清全民rì报发表这篇文章的动向,所以才更加引人深思,陈爱忠问的,也就是杨小年看沒看出來这边文章背后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杨小年这才说道:“这样的产权改革运动沒有严格的规范,都是下面的人摸着石头过河,各行各招,在具体的资产评估上,由于缺乏量化的标准和评估体系,各县市的量化手法等等不一,大多数企业采取的是‘毛估估’的做法,有些县更是硬xìng规定,集体资产一律按账面数增值40%计算,而事实上,相当多的企业经过多年发展,其资产早已增值了几倍、几十倍,外人弄不清楚这里面的状况,但作为企业管理者的厂长,是深知这里面的猫腻的,所以,这些企业也大多是被原來的管理者购买或者承包过去,成为富翁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原來国有资产的管理者,摇身一变就成了私营企业的老总,这样的量化改革很难保证公平、公开、公正,因此在改制的过程中也发生了很多纠纷,但是,现在很多国企经营不景气,国家已经背负不起这么沉重的包袱,国企改革势在必行,改的越晚,地方zhèng fǔ的负担越重,怕是今后zhōng yāng也会出台一些相应的措施,防范国有资产流失……
让自己谈论这些事情,根本就是有点强人所难嘛,自己这个级别的小干部,又怎么能够看得清上面的风向和用意,只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反正这也是在“家”里面,又不是在会上,杨小年也就大着胆子放肆了一回,
“喔……”陈爱忠习惯xìng的摸了摸头发,好像若有所思一般,看了看杨小年,又把眼神盯在了茶几上的报纸上面:“对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刘局长的讲话,你怎么看。”
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刘局长对“投机倒把”这个名词做了新的解读,他认为,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几乎把带有营利xìng的经商活动都视为投机倒把,做违法处罚,这显然是“左”的思想影响,是不对的,某些过去认为是投机倒把的行为,现在看來是商品流通中不可缺少的环节,他举例说,譬如套购紧俏商品就地加价倒卖行为,过去被视为投机倒把,今天笼统地这样说就不合适了,
对于这一点,杨小年认为还是确实必要、确实可行的:“我觉得,他的这番讲话一登报,全国的贸易商人都会大大地松一口气,过去的十多年里,数以万计的商贩因投机倒把罪名入狱,有的甚至倾家荡产,有人为此丧失生命,如今,随着刘局长的一番讲话,这柄长剑终于从商贸人士的头顶移走了,这也是国家在开放的路子上迈出的一大步,对于搞活经济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唔……”陈爱忠轻轻的点头,他的眼神闪了闪,看着杨小年问道:“组织部找你谈完了吧,你……”
他的话还沒有说完,就听着牛丽喊道:“在单位一天到晚琢磨着些事情,回到家里还唠叨个沒玩,你自己是个老官迷,可别带坏了小年,把他也教成个小官迷,只要他和婧婧两个人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就行了,我倒不希望他当多大的官儿……吃饭了,再不吃就凉了……”
陈爱忠就笑了笑,从发撒谎上站起身來,对杨小年笑了笑说道:“吃饭吃饭,在家里你阿姨的话就是圣旨,谁都不能违背的……”
杨小年也就笑笑,跟在陈爱忠的身后走进餐厅,
任谁看过去,陈爱忠和牛丽这一对儿都应该算得上是模范夫妻,谁知道老陈在外面还有那么多的风流韵事,
有人说女人只要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心里就在也装不下其他人,而男人在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把眼神再瞄向其他的女人,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吧,想想自己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杨小年就不由得摇了摇头,心说在这方面,其实老陈做得还算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