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yīn历正月初一是为正旦,又名元rì,即为农历chūn节,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rì,每年幕府都要举行正旦朝会,今年的正旦朝会设在慈照寺,吉良万松丸作为御一家笔头的家名,吉良上総三郎之名号第一个登殿祝贺新年,随后前管领细川晴元等幕府众次第登殿祝贺新年。
在慈照寺会所嵯峨之间内,宽阔的大间原本是作为东山殿足利义政会见家臣办理事物的场所,也勉强可以作为正旦朝会的举办地,吉良万松丸有幸列席将军的左手第一席,与他相对应的右手第一席的是细川晴元,这位前管领的脸sè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年被家宰赶走给气的。
大御所足利义晴与御台所没有来参加今年的正旦朝会,看着一些远道而来的幕府朝臣满脸失望的表情,吉良万松丸暗自摇头,这是公方足利义藤元服后第一次主持正旦朝会,幕府的直臣还是显得十分兴奋的,因为来自奉公众首领吉良上総三郎从三河带来一千五百余jīng锐,这个好消息传开就仿佛给幕府打一针强心剂,让庄严肃穆的朝会平添几分火热的气氛。
“近江六角家六角左京大夫义贤登殿!”
“源朝臣六角氏左京大夫义贤拜见公方殿下!”
足利义藤和颜悦sè的说道:“六角卿请起。”
六角定赖在天文十八年隐退让出家督之位,继任者六角义贤不但继承了六角家,还一并接受六角定赖的政治遗产,其中包括接手足利义藤的后见人之职,因为他现在可以说是足利将军家的谱代重臣,比起他祖父六角高赖被两代将军撵到甲贺山当野人,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奉行众笔头饭尾光种唱曰:“六角左京大夫义贤奉纳,黄金五十两,永乐钱两百贯文,江州贡米五百石,贡茶二十石!”
“左京忠谨为国实乃武家典范啊!”一群幕臣连忙起身逢迎道。
持续不断的唱声见礼,还有许多使者陆续拜谒将军,这些使者都是大名委派的重臣来装装样子,有许多大名腆着脸过来还一毛不拔,比如大江広元的后裔,安芸国人毛利元就只奉上三十贯永乐钱了事。
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毛利家抠门也算很有名的,早在天文二年毛利元就找幕府求官,点名要從五位下右马头,最后也只捐奉七十贯钱,比起十几年前,他现在出手也算大方许多,起码这次给的是永乐钱。
伊达家依然维持亲近幕府的获取支配陆奥名份的特点,这次的新年朝会奉纳沙金百两,名马两匹,名刀两把,另外北畠、织田,斋藤、朝仓、若狭武田、丹后一sè等近国大名也派来使者奉上一份献金。
正旦朝会一天就结束,但是贺礼会一直持续很久,有些远国的大名因为出发的时间有误差,或者在路上遇到一些意外而迟到,这些幕府一直都是允许的,向伊达家这样提前派来使者的不多,大部分都是踩着时间过来,如今川、北条、武田、长尾、岛津、能登畠山、芦名等远国大名赶在正月十五之前派来使者即可。
经过一整天忙碌,附近的国人如丹波的波多野、赤井、内藤、北近江的浅井、大和的筒井、十市等国人奉上献金,幕府奉行众确定今rì的主要流程进行完成后,朝会就转而成为一场酒宴,六角义贤只是稍稍进了点餐点,就以内务繁忙为由退席,这位六角家家督刚接手近江国许多事千头万绪都需要他去做,忙一点也可以理解。
不知谁起的头,话题逐渐转移到吉良万松丸身上,尤其对他一把献出,四百贯文永乐钱的惊人手笔所惊讶,阿谀逢迎之词仿佛不要钱似的张口喷出来。
“吉良殿下不愧是足利一门的年轻俊杰,如此年纪就显露出不凡之处,真是让我等钦佩啊!”
“是啊!吉良殿下能给我等说说三河国的风物吗?”
一帮幕臣不知真假的说着恭维的话语,言语之中还不忘刺探吉良家的虚实,众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叫不上名字的臣僚殷勤的向他攀谈,无论是先前认识的大馆晴光,朽木晴纲,还是蜷川亲长,小笠原种盛,御牧景重,荒川晴宣这些近侍众都围过来。
此次参会的朝臣里还有三渊晴员、細川元常、細川晴贤、細川藤贤、一sè藤长、京極高吉、摂津晴門、蜷川亲世、松井正之、柳沢晴政等人,对待这个从三河来的名门十分亲近,其中一sè藤长最为热情,拿起三河国幡豆郡他家的本贯地一sè乡的旧事说的不停。
吉良万松丸只能带着含蓄的微笑随意应付,其实大家都知道,彼此根本不关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一sè家和吉良家可是八竿子达不到的远亲,一家是足利家三代别出,一家是足利家四代别出,两家初祖最近一层也就是从兄弟关系。
而且攀起亲缘来还是镰仓时代的亲戚,要是真从镰仓时代算起来,坐在嵯峨之间内的幕府家臣有一小半都和他是至亲,还有一少半是远亲,即便那些远亲们再上溯两百年,到源平时代也一样是至亲,这都是扯淡的事。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堂堂宴会男主角被冷落,一直坐在对面的细川晴元,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道:“吉良殿下,听说三河发生一些变故,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变故吗?”
幕府众臣全都闭上嘴巴,相互对视谁也不敢多嘴,让热闹的场面当即冷下来,今川家在三河的行动当然瞒不过幕府,毕竟今川家也是幕府有名有姓的同纹众,祖上还曾出过副将军今川了俊,许多幕府臣僚都与今川家有一定交往,但在新年朝会上谁也不打算提这茬。
“京兆,今天是余第一次主持正旦朝会,就不要谈政事了。”足利义藤略显不悦的打断这个话题,今天是他亲政以来第一次主持正旦朝会,谁扫了他的xìng子,谁就得倒霉。
细川晴元眉头微皱,等了半天也没见吉良万松丸有什么表现,嘴角噙着冷笑心道:“以为有公方殿下护着,就万事大吉了吗?只不过本家可一向不把这小公方放在眼里啊!”
“吉良殿下怎么不说话,是被吓到了吗?据说今川家出动大军,吉良家也派人从军出阵,这是从属的意思吧?”
“嘶……”厅内一片吸气声,一众幕臣没想到细川晴元竟会在这个场合,会对足利家的一门众发难,而且还说的如此不留情面,要知道揭人伤疤可不是幕府的习惯,这几十年颠沛流离让幕府变的更加圆滑世故,再说这吉良家可是从三河带来近两千军势,起码也有细川家一半的人马,你这个足利家的亲足能这么说人家吗?
不提幕臣们窃窃私语的小动作,吉良万松丸仍然面无异sè,拿着蝙蝠扇仔细欣赏扇面,似乎对外边的事物无动于衷的样子,足利义藤的脸sè很难看,似乎在忍耐胸中的怒火,大馆晴光怕出事就连忙打个圆场道:“今天是公方殿下第一次主持正旦朝会,我等敬公方殿下,祝我幕府繁荣昌盛!祝大御所身体安康!”
“我等敬公方殿下!”群臣顿首拜服,敬酒结束后旋即又恢复欢声笑语,仿佛刚才那一切从未发生过,见众人竟敢集体无视他,细川晴元的脸sè一会晴一会白,狠狠瞪了吉良万松丸一眼,竟然大袖一甩起身而去。
幕府群臣面面相觑,只敢偷偷的打量着逐渐远去的细川晴元,这位细川京兆最近半年来心情一直都很不好,谁这个时候撞上他的眉头免不得要被狠狠训斥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胆大的开始窃窃私语。
“细川京兆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输给三筑被气的失心疯了吧?”
在群臣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一个人很愤怒,那就是幕府公方足利义藤,看到细川晴元如此无礼的拂袖而去,根本没对他这个公方打招呼告退的意思,这位年轻公方心中的愤怒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
“啪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足利义藤手中的瓷杯已经飞落到zhōng yāng的榻榻米上碎成一地碎片,这套明国舶来的成套酒器就这么缺少一只酒杯。
“细川晴元是在藐视余!这种管领不要也罢!”足利义藤在发脾气,幕府群臣只能恭敬的跪伏下去,幕府的重臣一边规劝一边暗自埋怨,这位小将军可是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你细川晴元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还这么没点眼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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