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接近正午,伏见山下深草谷的一片青碧之间,已经被鲜血杀成一片血红之土,但是顽强的近江备仍然未退一步,双方的枪阵纠结在一起,四国武士强大的战力在一次对刺中得到充分体现。
近江几备的战力还是太弱,相持不到一刻钟就逐渐开始崩散,即使他们高喊着誓言死战不退,也无法抵挡几支长柄同时攒刺,长枪穿胸而入鲜血如雨一般喷洒,四国众突击之处形成一条鲜血小径。
四国众冲出一阵又被死死拦住,面对吉良军死缠不退的无赖打法,身为总大将的十河一存勃然大怒,一把摘下了三rì月形立兜,披头散发的倒持大身枪骑马冲锋在前,怒喝道:“不要纠缠立刻突击!”
十河一存率领本部马迴众一马当先的发起冲锋,这群悍勇的武士立刻爆发出强大的战力,尤其那十河一存,左冲右突狂飙猛进,所过之处尸首分离,没有一个人抵挡的住,真是如魔神降临令人战栗的恐怖武士。
“馆主大人!近江备开始突击了!撤到后方的摄津备已经开始接战,根据观察近江备的战意高昂,已经突破摄津备的防区继续深入!”
吉良义时没理使番的消息,现在背后的夹击已经没有意义了,唯有挡住眼前的敌人才最重要,他立刻大吼道:“渡边高纲、内藤正成何在?”
“臣下在!”西条备中最强的两名武将阵参,他感觉心里的底气强很多,举起手中的伯耆安纲指着那披头散发的十河一存问道:“正成!你有多大把握shè死那十河一存!”
内藤正成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拉掉头盔和面当的十河一存,如实回答道:“不到五成!”
“那就再等等!高纲,把你的枪队调过来守在本家阵前,你有多大把握挡住他?”
渡边高纲锤击自己的胸口大喊道:“臣下只要一息尚存!那十河一存就休想靠近馆主大人!”
“好!本家的安危就交予你了。”吉良义时发觉自己的嗓子发出沙沙的沙哑声,又转而对身后的三河武士大吼道:“今度乃本家生死存亡之战,本家立誓合战完,本家将立于此处一步不退!所以,本家的生死就托付于诸君了!”
“我等一息尚存!必将死守不退护佑馆主大人!”三河武士的怒火被彻底激发出来,一个个等着通红的牛眼怒视十河一存,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
岛时胜拿着丸木弓大声说道:“馆主大人!我时胜也可以shè死那十河一存!”
“我时益也能保护馆主大人!”泷川时益拿着十文字枪舞了个枪花,信誓旦旦的展示自己的实力。
“你们俩给本家老实呆着!”吉良义时迟疑了片刻,又说道:“岛左近的弓术不错,一会可以试试看。”
“谢馆主大人!”二小一个兴奋一个沮丧的表情,让紧张的气氛略有缓解。
“第八阵全灭!第九阵接战!”近江两备守在前面一共只有十阵,现在八阵全灭,剩下两阵六百人顶着对面不下两千人铺面而来的重压,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吉良义时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死死咬住泛白的嘴唇,又问道:“正成!现在有多大把握!”
“七成!”内藤正成简短而有力的回答道。
吉良义时摇摇头不在说话,战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变,很快第九阵吃不住劲开始崩溃,兵线已经全部断成一截截,他亲眼看到孤助无援的近江足轻被三名如狼似虎四国武士乱刀砍死,到死他都没有想过后退。
“第九阵全灭!第十阵接战!”不知从哪飞来一只流失擦着吉良义时的脸颊飞过,把周围的马迴众惊的差点蹦起来,吉良义时看着近江备最后三百人发出绝望的大吼,转脸对内藤正成问道:“现在的把握!”
“九成以上!”内藤正成坚定的回答道。
“不能再等了!胜败在此一举!马迴众上箭!弓箭队上箭!给我瞄准前方的十河一存部!听我的号令再shè击!”吉良义时郑重的对内藤正成交代道:“本家与幕府的武运就全寄托在你这一箭上!拜托了!”
“是!臣下一定拼死完成馆主大人的重托!”内藤正成也很紧张,深吸一口气抽出箭矢将四方竹弓缓缓拉开,保持拉弓姿势一动不动,脸上的汗水一滴滴落在睫毛上顺着眼睛流到下巴上,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吉良义时死死盯着艰难行进的十河一存,突然提起太刀指向前方,竭尽全力的吼道:“听我号令!目标十河一存!shè击!”
“嘣嘣嘣!”弓弦来回反弹的嗡嗡声瞬息间接连响起,包括两百马迴众几乎在同一时间驻马拉弓,几乎在瞬息之间出箭,会同三百弓箭队在内的五百支利箭化作一道道黑sè的流星,沿着命运的轨迹扎入敌人的胸膛,十河一存很机敏的挥舞大身枪格挡箭矢。
原本笨重的枪身在他手中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灵活,几乎瞬息之间几支堪称致命的箭矢被他轻易磕掉,在密集的箭雨骤然转歇的空档,突然一支箭矢如灵巧的飞燕疾速飞来,十河一存深吸一口气挥动手中的长枪扫飞那支利箭。
正当他还在为躲过一劫而庆幸的时候,却没看到这支利箭之后,还隐藏着另一支诡秘如毒蛇的黑箭,凶狠的黑箭转瞬间扎入脖颈刺穿他的喉咙。
“咳咳咳……是……血!”刚猛的箭势直刺他的脖颈,并把他的脖子刺了个对穿,接着十河一存的脖子就像漏水的葫芦一样,迸shè出红sè的血箭,十河一存丢下手中的太刀长枪,双手捂住喉咙上那只黑sè箭矢。
艰难的抬头看向对面,一名持弓武士正在缓缓放下自己的长弓,十河一存艰难的趴在马背上咧嘴笑着,口鼻之间的血沫伴随着淅沥沥的鲜血如雨点般洒落下来。
十河一存猛然抬起头,鲜血迸shè而出,大吼道:“兄长!一存先去了!”
高大的身躯终于倒下,随着他倒下的还有一百多名十河一存的旗本武士,这些亲卫在如此近距离的箭雨打击下几乎每人都扎中致命的箭矢,随着十河一存的临死前的吼声,四国众的攻势为之一滞,四国武士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具慢慢倒下的尸体,许多人绝望的丢弃武器跪下来,整个战场诡异的沉寂。
“十河一存!被我内藤正成讨死了!”内藤正成一声大吼,把陷入呆滞的四国众唤醒过来,然后这群人奋不顾身的冲向十河一存的尸体,挥刀砍下十河一存的脑袋并紧紧抱住转身逃走。
“还是差了一点吗?”岛时胜有些失望摇摇头,刚才那两道迅猛的箭矢中的前一支就是他的作品,只可惜还是差了点火候,被更加老辣的内藤正成所利用拔得头筹,不过小左近自己也不觉得很失望,努力给自己鼓气着说:“我会更加努力的!”
三河的武士们大吼着发起冲击,此时战场变的无比混乱,有的人木然的呆愣在那里,如行尸走肉僵立不动,还有的人看到总大将被讨死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撤退,原本严整的四国众开始崩溃,被如狼似虎的三河武士一个冲锋就一溃千里,狼狈的四处逃窜开来。
“大势已去!”吉良义时坐在马上一阵摇晃险些摔下马去,抬头看一眼时间不过午后刚过,如此激烈的战斗竟然一刻不停的进行了三个小时!他觉得自己有些脱水,想必正在奋战的武士一定也和他的体会相似。
“馆主大人!请回本阵休息吧!”山冈时长牵着他的马慢慢回转,他知道吉良义时已经累了,换做谁绷紧jīng神战斗一上午也会疲累,吉良义时却摇摇头说道:“吩咐主力围住他们逼降!不要多造杀孽!”
“是!”十几名马迴武士知机的掉转马头四散传递消息,总大将的意志不可置疑,如山般的军令将通过他们的口信传递到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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