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家坚持贯彻相关政策,只要一户农民来到越后就会分给二十反土地耕种,若是一户超过五口人,每多一个人丁多给五反土地,耕作的牛马由吉良家出借,根据耕牛的年龄健康状况进行登记,更多满五年则归其所有,免除一年段钱、三年栋别钱,并提供房屋的政策也在紧锣密鼓的执行着。
这个政策在服部忍者的宣传网散播下还是引起强烈的反响,半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迁来五万人口,即便如此越后还是出现大量农民缺口,单单算吉良家与长尾家的土地就需要五十万农民耕种,而今只有二十万,只能给予更高的待遇,迫使农民加强劳动。
二十个人做五十人的活,肯定会很累,男女老少齐上阵,甚至带着草席铺盖,蚊帐艾草直接睡在地里的也不少见,从天不亮一直劳作到三更半夜的农民大有人在,经常可以看到三四岁的孩子挑着小担子跟着年长的哥哥去打柴,对此吉良义时也无可奈何。
在中古时代,论起韧劲rì本的老农民不比中国农民差,缴纳六成的粮食做年贡,同时还要负担段钱、栋别钱、军役、普请役等各项税赋,一旦灾年来临没吃食丢弃老人、溺死婴儿也是常有的事情,要论生活穷困恶劣也不比中国差。
他们两家一共两万一千町步的土地里,大约有一半种植土豆、玉米、南瓜这三种新粮,另一半种植稻米,这么种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除了低级武士、町民、农民们以新粮为主食,高级武士、僧侣之流还是以大米为主食,当然他们平时也会喝南瓜粥,吃吃玉米饭,吃吃土豆炖鹌鹑什么的,但相对比较少荤食也是偷偷吃。
主要消耗大户还是吉良义时推广全军的野战餐,南瓜、玉米、土豆,搭配腌萝卜大根,鸡汤、鱼汤可以补充大部分需求的营养元素,比干巴巴又冷又硬的米饭团子好吃的多,因而备受行军打仗的士卒们所喜爱。
入冬前河塘开挖逐步停止,在李定的指挥下几万农民围拢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沼泽,先将沼泽的入水口、出水口挖通保持有活水注入流出,然后就是修建堤坝兴造圩田,吉良义时这一年砸出近十万贯钱用于越后的各项建设,投资手笔之大十分惊人。
与此同时,信浓小県郡又发生一件有趣的事情,真田幸隆可能是偷城偷上瘾了,这次故技重施夜袭的目标锁定在安田景元的须须贵城,利用早已策反的信浓武士打开城门偷入城中,结果却被早有防备的安田军迎头痛击。
面对安田景元亲率士卒的猛攻,真田幸隆第一时间意识到消息走漏偷袭失败,但真田军占据人数优势让他有些犹豫是否该撤退,因为真田军五百余众一直压着安田景元队打,外曲轮被完全占领,他有信心在半个时辰内击败敌方。
这一犹豫险些让真田军陷进去,没过多久埋伏在城外的暗哨发讯jǐng示,在城外出现两支数量不明的军势,真田幸隆被吓出一身白毛汗,顾不得夺城匆忙撤退。
刚逃出须须贵城,真田军就很不幸的碰上柿崎景家、吉江景资所部的支援军的穷追猛打,真田幸隆当机立断留下一队足轻拼死断后,自己则率领本队沿千曲川向东飞速逃窜。
断后军的武士是侍奉真田家多年的忠臣,为了给真田军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死死咬住柿崎景家、吉江景资所部的追兵不松口,冲在最前面的吉江队被阻挡住,同时也把战斗力最强的柿崎队挡在身后。
这一阻拦就错失宝贵的追杀,柿崎景家气的破口大骂却无济于事,他这个时候绕过去肯定会引起吉江景资的不满,而他军势求功心切冲的最快战力却略逊一筹,被五十人队拖住一刻钟显然是什么也追不到的,最后两人商量一下,决定放弃追击回军休整。
这场夜袭战安田军只损失几十人,在场面上还占据一定的优势,接着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援军差点包饺子,真田军连同断后的损失超过一百余人,前后折算真田家这次亏大了。
越后方面迅速接到安田景元等人传来的战报,很快就下达新的命令,在接下来几个月里,由谱代家老柿崎景家担任旗头,并在信浓埋伏的服部忍者配合下,将武田家埋伏在北信浓的眼线,策反的武家一一拔除,对待背叛者的方法借用吉良义时的处决方式,直接吊死在城外以儆效尤。
近百名武士被吊死在各城的城下町外,残忍的处决、严厉的jǐng告让信浓的国人对服部忍者闻风丧胆,同时又借用这些公开处决的尸体充当诱饵,很快就钓到那些不顾危险来为自己的同伴收尸的武士。
服部忍者大显身手,借用各种审讯方式,撬开这些武士的嘴巴,然后顺藤摸瓜一抓就是一条线,其中还牵扯出几条隐藏的大鱼。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清洗过程中,被处决的豪族、地侍多达两百余人,罚没土地折合一千町步,处决的范围集中在更级郡、埴科郡、小県郡内的国人领主,值得一提的是川中岛地区所在的水内郡、高井郡内国人并没有受到牵连,这个结果让吉良义时极为满意。
大清洗狠狠的震慑住心怀不轨的信浓国人,尤其是那些刚刚依附吉良家的豪族、地侍们被吓破胆,许多人心底里依然怀着对武田家的奢望,期盼真田幸隆能带着武田军再打回来,而这次吉良家用铁腕告诉他们“这是妄想”,只有顺从才能得到宽恕,心怀不轨之徒就只有被吊死。
吉良家的法度十分眼里对付这种不知进退的豪族向来是绝不手软,吊死首犯、知行改易、亲眷家臣被分给越后武士作为惩戒,此法虽不及当年武田晴信动辄大**,卷走城内居民贬做努力的狠辣无情,却也深深出动无数信浓武士的心脏。
吉良、武田这两家都不好惹,问题是武田家弱势、吉良家强势,形式比较的明朗,许多国人开始盘算着投效吉良家拿什么做投名状的打算。
经此一变信浓的形式斗转,坚信武田家统一信浓的国人逐渐动摇,坐镇小県郡的武田信繁、真田幸隆就得花更多的力气做郡内国人的安抚工作,短期内无法压制越后对信浓的渗透行动。
入冬没多久就从京都辗转传来一连串消息,首先是决定西国霸主地位的严岛合战爆发,西国霸主大内家的实际掌权者陶晴贤,在年初与西国另一位霸主出云尼子晴久结下盟约联手共灭毛利家。
而此时尼子家恰逢新宫党之变,尼子晴久忙着铲除素来骄横霸道,藐视家督权威的尼子国久、尼子诚久一系军头,不但在军事实力上受到严重削弱,还要花费心思吞并属于新宫党的领地,安抚从属尼子家的外样国人。
眼看自己盟友如此不给力,在此时又恰好收到毛利元就开始在严岛上修筑宫尾城的消息,这下可捅到大内家以及陶晴贤的心头肉,严岛神社可是西国著名的旅游观光景点,来往的客商谁不去那里上一柱香拜拜神佛?
这里也是大内家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地,怎么能让毛利元就这老小子说占就占了呢?于是陶晴贤就决定不再等待盟友的配合行动,亲率两万七千大军跨海攻击严岛上的毛利军。
严格意义上来说,陶晴贤的选择也不错,此次出阵的大内军以两万七千大军,足以碾压毛利元就的五千守军,严岛又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岛,只要大军围困岛上的毛利军,就成为一场瓮中捉鳖的歼灭战。
他这么想也没有错,大内家称霸的基础就是大内水军,这支足有七百艘大小舰船的强大水军维系着大内家在西国、九州的霸权统治地位,而与他对阵的毛利水军、小早川水军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来艘船,其中一大半都是小早,关船十几艘,安宅船是三好家的独门科技就从来没有过。
这么大的兵力优势,水军优势才是陶晴贤刚愎自佑、一意孤行的底气,无论大内家另一位重臣弘中隆包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相比于包围吉田郡山城围点打援的策略,陶晴贤更喜欢打歼灭战,歼灭敌方的所有主力,毛利家就会不战自溃。
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从踏入严岛攻击宫尾城开始就一直没顺利过,宫尾城的守军是原从属于大内家的国人己斐直之、坪井元政,这两人既不是大内家的铁杆也不是毛利家的忠臣,却有着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
宫尾城又恰好是建立在岛内为数不多的悬崖上,唯一的通道还是一条崎岖的陡坡,攻击角度不好、道路不通常,攻击面狭窄完全发挥不出大军围攻的效果,到这时陶晴贤也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但事已至此,作为大内家实际掌权者,他能像弘中隆包低头认错吗?绝不可能!即使知道自己犯错了也绝不能低头。
在陶晴贤咬牙切齿打算一条道走到黑的时候,毛利元就也在焦急的等待着,自从四年前大宁寺之变发生,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在这西国马上要变天了,为此他费尽心血辛苦筹谋这场战争,为的就是引陶晴贤上钩,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他的战略目的就已经基本达到了。
而剩下该考虑的是如何围歼数倍于己方的大内军,毛利元就的策略是拉拢村上家的三岛水军协力攻击大内军,从九月二十一rì严岛合战打响之rì起,作为联络三岛水军的乃美宗胜就带着毛利元就的求援信去求助。
对于毛利家的请求,三岛水军表现的各不相同,因岛村上家家督村上吉充首先应承下来,他的正室就是乃美宗胜的女儿,帮助老岳父也是理所应当的,来岛村上家家督来岛通康的态度很暧昧,这家早就投靠河野家,他本人还做了河野通直的婿养子,早就和其他两家不是一路人。
最后也是最大的能岛村上家总摄三岛水军一门惣领,家督是村上大和守武吉,他的官位可不是土鳖大名自称的,因为村上武吉的地位非同一般,三岛水军中实力最强,又向来恭顺幕府。
所以为了表彰村上武吉多年来的“忠诚”,足利义辉就替他在朝廷那弄了个大和守的官职,至于买官的钱当然不能让幕府出,村上武吉十分上道的贡献鐚钱五百贯聊表谢意。
村上武吉本来也不愿意帮毛利家,大内与毛利打生打死与他有什么关系,什么唇亡齿寒纯粹是骗人的,以前大内家治下大家和睦的很,凭什么大内与毛利血拼的时候,让我们来帮你?
乃美宗胜一看这招不行,又连忙呼叫主公支援,这一来一回就拖到九月二十八rì,大内军进攻严岛的第七天。
毛利元就算计一下又写了封信,谈及大宁寺之变结束后半年,陶晴贤在严岛设立的《陶晴贤严岛掟》,其中就有禁止不明船只靠岸,禁止不明船只征收“jǐng固料”的条例,这几年三岛水军过的不怎么好也是因为这个条例。
毛利元就的信中就提道:“若是大和守殿恪守中立而使我毛利家战败的话,我元就必定会身死严岛,毛利家也将在不久后灭亡,到那时西国再无对手的大内家,将会制定更加严苛的法度限制、甚至逼迫村上水军降服,大和守殿若是不从,必将会遭遇我元就今rì之危……若大和守殿为我毛利家协力**大内水军,我元就向神佛发誓,保护村上水军在濑户内的诸项特权不受妨害!”
毛利元就的判断非常准确,村上武吉被成功说动,来岛通康一看宗家出动也忙跟着一起动,一眨眼三岛水军超过三百艘大小船只聚集起来,毛利一方的水军数量达到五百多艘,悄无声息之间就把水军的劣势给拉回来,胜利的天平正在向毛利家的方向一点点倾斜。
每逢一个月的末尾被称作“恶rì”,在大明朝这叫“晦rì”,恶rì的夜晚诸事不宜,前一晚陶晴贤还收到桂元澄的投降信,这位自诩西国无双名将的陶晴贤,却丝毫不知“黄盖诈降”这一说,见到投降信大喜之下约定**一rì接受降服。
这一等就等出事情来,当晚月黑风高狂风暴雨席卷整个严岛,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陶晴贤满怀希望的等待桂元澄的降军赶来,此时突然大营内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喊杀声,位于红叶谷后侧杀来一队毛利军势突袭大内军,让毫无防备的大内军陷入苦境。
与此同时,毛利水军伙同三岛水军突袭同样毫无防备的大内水军,拥挤在一起的大内水军众无法发挥出数量的优势,被jīng通海上劫掠的三岛水军压的抬不起头。
眼见形式大好,村上武吉立刻祭出法宝焙烙火矢,顿时间海上一片熊熊烈火不停燃烧,大内水军被杀的溃不成军,仅坚持一个时辰,这支威震西国两百多年的海上霸主就此消失。
水军大获全胜断绝大内军逃生的唯一机会,本意是要捉毛利元就这只瓮中之鳖,未曾想自己却成了那只可悲的猎物,一场孤注一掷的突袭战打的大内军毫无还手之力,经过一整天的激战,陶晴贤率领残部节节败退向海边退却。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停靠在大元浦的大内水军,竟然在一夜之间化为烧毁的废墟,放眼望去海上移动的船只莫不是“上”字旗,偶尔还能看到毛利家的一文字三星旗,哪里还有他大内家一艘船存在。
陶晴贤已经意识到自己落入敌人jīng心布置的陷阱,但是他还没有放弃希望,坚持率领残部继续朝严岛深处的山林逃窜,每一次面临毛利衔尾追杀时,都会有大内家忠诚的武士自愿断后,一次次追杀一次次逃脱,陶晴贤忽然发现身边只剩下寥寥十几个人。
他这一逃就是整整四天,在这几天里陶晴贤曾经冒着生命危险逃往大江浦依然没有一艘船只,此时陶晴贤彻底绝望,深受几天饥饿而落魄的西国无双名将,在一处不知名的树林前写下辞世句:“何惜何恨溯本原,天命注定在此身。”
由此,一代枭雄毛利元就终于完成他的人生**跳,从一介小豪族大踏步埋入战国大名的阶层,大内家无可抑制的陷入衰退,这代表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仿佛在预示着战国乱世将迎来最后也是最疯狂的时代。
似乎冥冥之中察觉一丝变化,又或是得知严岛合战中,威震西国的大内军被毛利家一战歼灭八千余众,俘虏超过一万八千人的辉煌战绩震动了朝廷,年老多病的当今天皇宣布战乱迭起、灾异频生而改元。
十月二十三rì新年号定下,元号曰弘治,出自《北齐书》祇承宝命、志弘治体,与大明帝国的弘治年号相同,自此1555年仅存的一个多月就被称为弘治元年。
这一年里,频繁初入播磨、丹波两国的三好家忽然停止对畿内的扩张,在严岛合战爆发之前的几个月,就将目光转向四国老巢的根基稳固,原因还是讚岐国内出现不稳,这也是近几年第三次出现不稳的情况。
在此之前,一直是由十河一存负责讚岐国人的取次役,只不过随着五年前十河一存之死,使三好家对讚岐的控制力度逐步削弱,几年的时间讚岐国内屡次出现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而三好家的主力又恰好陷在畿内无法回援,就这么安抚着渡过了五年。
如今畿内局势安定,东播磨基本降服,丹波国被彻底理顺,三好义贤就奉命返回四国镇抚讚岐国人众,从吞并到消化,再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吞并,这就是三好家的节奏,同时也是大多数战国大名的节奏。
经受惨重损失的淡路水军也与年末初步完重建工作,相比三年前的淡路水军,这支新军的士卒素质有不小的降幅,这几年里为提高士卒素质、归属感、荣誉感以及忠诚度,安宅冬康就带着新编的淡路水军四处出击围剿各路海盗。
往rì里这些海盗在濑户内**也没什么,淡路水军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大家都懂,但三年前败了一场伤筋动骨一千天,为了恢复元气又把目标盯上他们,其中就包括土佐水军、熊野水军等重点打击对象。
凭借优良的装备和焙烙玉的初步掌握、以有心攻无备、以众凌寡,成功打了两支水军一个措手不及,打出击沉过半,重创俘虏几十艘大小船只的辉煌战绩,一时间濑户内震动,安宅冬康用这个辉煌的战果向世人昭示淡路水军的回归。
携此大胜之威,淡路水军连续扫荡几家难缠的水军,逼迫纪伊的几家小水军降服,同时稳压伊予河野家,确保讚岐宇多津港航路畅通,称霸东濑户半壁江山。
凭借这一连串功绩,安宅冬康被三好长庆大大夸奖一番,将他调往堺町镇守大阪湾,这几年在三好家内略有下降的地位就此恢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