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rì上午八时,信浓川中岛上战云密布,吉良军团对八幡原上的大堀馆趋近发动一场登陆战,吉良义时身为总大将要以身作则,亲率本队五百马迴众站在岸边,从腰间抽伯耆安纲以以刀尖直指前方催促大军进攻。
大堀馆一侧城墙里密密麻麻不下十几座箭橹,每一座都有接近五间的高度土木石混合结构的箭橹,比起以前的纯粹木制箭橹要坚固的多,箭橹上铁炮足轻爆发出零零碎碎的枪响,很快他们就遭到数十倍的铁炮还击,只可惜这些枪弹绝大部分打在厚厚的石头上崩出许多石屑。
数千名足轻高举藤牌努力向前冲锋,刚冲到城下就遭遇城内的投石、箭雨的袭击,在激烈的战斗中吉良家的武士们发觉这三座临时加固的城堡不太好对付,尤其是三座城砦彼此相连能赶在吉良家的大军入侵前派出绝大部分增援入城参与防守,每次都是七千守军对一万三千的节奏这就很让人头疼。
这一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也没有分出任何胜负,吉良义时只得下令勒兵撤退,城内武田家的守军也不出来追击,站在箭橹上严密的注视着吉良军的从容撤离,直到吉良义时站在船舷上,才恨恨的吐口唾沫:“这就是甲斐之虎?分明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想引我吉良家上钩,我偏偏就不如你的意!所谓久守必失,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这么守下去!”
吉良义时踏上水军等候多时的舟船缓缓撤退,犀川上迴船来回往返两岸之间,足轻队率先离开,赤备骑兵、铁炮队以及重藤弓队始终拖在最后面做jǐng戒,直到最后一支骑兵登上迴船,城内的武田守军也没做任何动作,今天的攻城战注定以失败告终。
武田晴信的用心不可谓不深,吉良军几次渡河攻击行动也受到重挫,他深知己方的劣势在于装备上的绝对差距,兵士的军事素养和配合默契的差距到不是特别明显,在己方兵力优势、实力劣势的情况下,坚决避免与吉良军决战也是非常正确的思路。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只是发挥出“避短”、“避实”的基本特点,还需要把“扬长”、“就虚”的特点给发挥出来,为此武田晴信煞费苦心的设计一套阵势,在八幡原上的大堀馆、広田寨、横田城大肆修筑城垒。
并在三座支城中布署八千人的jǐng戒部队,本拠的一万两千大军依然驻扎在茶臼山上,武田家的防御措施做的很细致到位,三座城砦的兵力部署是三千、三千、两千的兵力配比,其中横田城的两千守军距离茶臼山最近,离犀川最远也最安全。
就等于说即便大堀馆毫无防备之下被吉良军突袭包围,面对吉良家的铁炮队、焙烙队的强力攻击,很难在短时间内吃下这三千守军的坚城,更何况吉良军团登陆的动静都很大速度也很慢,地处犀川、千曲川干流汇合点旁的大堀馆能够轻易的发觉他们,并在吉良军团大举发动攻击之前发出jǐng示,呼唤友军支援。
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能坑到吉良家,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这三座彼此相连的城砦根本不怕所谓的绕后攻击,无论你怎么绕都无法忽视城内的守军,比方说就以今天这场笼城战里武田方的七千守军为例。
绕后攻击或者叫分兵掠地,就需要绕过坚城攻击后方,并派驻部分主力钉住城内的武田家守军,可是城内这七千守军到底留下多少又是个问题,留的兵力太少顶不住七千守军出城反扑,万一被吃掉一部再从后面抄掉吉良军团的后路可就栽了。
留的兵力太多也是个问题,吉良军团所能动用的主力也就一万三千人,留下七千人只有六千去攻击另两座城砦,可他们背后如果有源源不断的大军支援又该怎么办呢?一万两千大军对六千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八幡原上三座城砦八千守军就不怕,或者说他们就是故意将全部主力云集一座城池吸引吉良家打绕后,茶臼山就在八幡原西侧,每次增援大堀馆的时候,茶臼山的武田军大营必定会派出一部分援军支援两城防守,这两座城砦只需要支撑半个时辰,茶臼山上的大部分主力都将云集到城下,打一场漂亮的反包围战。
所以说,这三座城砦就好比三颗sè香味俱全的毒饵,诱人饵料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如果这一刻吉良义时忍不住就范,那么就不可避免的拖入到武田家的进攻节奏,顺着武田晴信的思路去战斗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就是长尾景虎屡次出其不意才逼迫武田家出面和谈了结战争,第二次川中岛合战,吉良义时也是利用出其不意的攻到正面对刚,逼迫武田晴信放弃最擅长的进攻节奏,拖入到吉良家熟悉的节奏里才会大败亏输,这是第三次,武田晴信决定要按照自己设计的思路来打,吉良义时当然不能如他所愿。
回到旭山城,吉良家臣团又忙着召开军议讨论这一战的得失,几名佑笔忙的脚不沾地的做着各种记录,吉良义时心道:“正面作战武田家肯定打不过,打不过就只有坚守下去,可越后拖得起吗?兄长那里的情况还不知道,越中的情况也不清楚,我必须率先打出声sè来用实际行动支援他们才行啊!”
最近几次登陆战的失败换来吉良家臣团对武田军的高度认识,每次都是以试探xìng的进攻为主,虽然没获得多少战果但也没有多大损失,除了百十来个受伤的倒霉蛋去接受医师的治疗外也没有其他的损失,这场军议没开多久就散会,大体都知道敌方的情况也没太多好说的。
服部正清走营帐的yīn影出走出来,撑地一俯身低声说道:“反越后联盟的情况基本探明,早在去年年初,武田晴信就在筹划这个联盟,只是因为北条氏康的敷衍而未能成型,本来武田晴信已经决定,哪怕北条氏康拒绝加入也要在今年发动包围网的时候,北条氏康在今年年初突然宣布加入联盟,并约定派出大军联合盟友协同作战。”
“北条氏康突然宣布加入?这是什么意思?”吉良义时忽然心中一动:“难道是因为去年兄长在利根川打退北条家,让他心怀怨恨才愤而加入联盟的吗?好像又不太对!如果真是这样,北条氏康应该会在去年秋天就加入才对,怎么会拖到今年年初才加入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所知的原因吧?”
服部正清点头说道:“馆主大人所料无差!确实有内因,在下也侥幸探听得来一些情报,去年北条家兵败撤退之后,北条氏康回到小田原城就大病一场,据说病后突然态度大变决定接触武田家的使者,从去年秋末一直到今年年初的几个月里,武田与北条之间的使者来往频繁,直到今年年初武田信廉造访小田原才敲定联盟计划。”
“那么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请馆主大人赎罪!甲斐、相模都有强大的忍军,尤其在两家的居城附近反情报工作做的非常好,因为之前的情报架设有些问题,臣下费力调整一番才初见成效,对两国的情报搜集工作还没完全展开,一时间也弄不到这两家第一手的情报资料。”服部正清撑地埋首请求宽恕。
吉良义时苦笑道:“算了!本家也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那两条老狐狸有心算无心根本不会给你们刺探到第一手情报的机会,两家本就是盟友关系,使者频繁往来更是司空见惯,除非你能未卜先知,否则这个联盟必定是不会得知的,若是连联盟反制的目标都能刺探到核心秘密,那这个联盟就真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
“多谢馆主大人开恩!在下一定竭力保证不会犯下相同的失误。”服部正清躬身谢道,停顿一下又说道:“根据风魔众的动向反馈来的情报,他们似乎在四处查探什么痕迹,先后在chūnrì山城、近江坂本都有出没的迹象。”
“在chūnrì山城活动,还去了坂本附近出没,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难道还有什么企图不成?不太对啊!本家似乎与北条家没有什么瓜葛,就连出阵上野的一系列战争也是交给兄长代劳,问题出在哪里呢?”吉良义时抱着膀子来回踱起步子。
身为那件事的亲身经历者和任务的最高指挥官,服部正清发觉吉良义时一下没有意识到那件事的影响,便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臣下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臣下觉得或许与村雨曝光不无关系吧!”
“对!还有村雨刀!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吉良义时一拍脑袋,懊恼的说道:“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那把刀不是被本家赐给本庄繁长了吗?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呸呸!我说的都是什么!北条家一定会发现,刺杀那么大的事情被本家传出风声,他要是还不知道就有问题了!本家还是太大意了呀!”
他到不是后悔把刀赐给本庄繁长,也不是在后悔把刺杀事件给抖落出来大肆宣扬,如果两者之间缺乏一样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偏偏刺杀发生在前赐予村雨在后,事后又大肆张扬还要改变猿乐简直是直接找罪受,用他经常爱说的一句话就是“简直蠢得不可救药”。
吉良义时抱着脑袋懊丧的语无伦次:“失误了!真是太失误了!我怎么就把村雨这一茬给忘的一干二净了呢!经过上杉宪政的佐证北条家肯定是知道的了!那夜足利晴氏离奇身死的时候,整座城里就少一把村雨刀,早知道就应该一把火烧掉古河御所,失误大了呀!”
服部正清尴尬的垂下脑袋,总不能因为主君的一句气话就当真再烧了古河御所,当年他接到的命令是盗刀而不是杀人灭口,但主君为此懊恼他也有一丁点责任,硬着头皮说道:“风魔众在坂本活动的情报发生在去年夏秋之交,臣下也曾传递过这条情报,当时长尾弹正殿正与北条相模守鏖战上野,馆主大人在信浓打武田家,臣下也不清楚馆主大人有没有注意到这条情报。”
“是没注意到,不过我有这个印象。”吉良义时垂头丧气道:“多半是太忙了就给忘记了。”
“那位北条相模守是不会相信馆主大人给出的理由,否则风魔忍者也不会跑到近江打探消息的吧!”
“他当然不信,换做谁都不会信的,本家又走错一招呀!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胡乱搪塞的理由破绽百出,北条氏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相信这种理由呢!难怪北条氏康突然改变态度,难怪他今年要拿出家底来拼,这都是本家的失误啊!”吉良义时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先想办法亡羊补牢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