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磷老人、师容成都是武者,对机关术之类的东西兴趣不大,对“天机女”的名号,以前亦不曾听过。
那男子却是机轴派的jīng英,一向将墨家墨辩一系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森然道:“要对付那丫头,也容易得很,只要不给她使用天机棒的时间,也就是了。”
发出一声口哨。
三只机关铜狮飞奔而来,分成三角,朝向天歌与飞甲铜人快速逼近。
墨眉额冒冷汗,cāo控飞甲铜人虽然不要太多力气,但她毕竟不是武者,这样的战斗,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除掉两只铜狮,便已是惊出一身冷汗,现在又有三只奔来。
每只机关铜狮的弱点都不一样,不用天机棒查探,根本难以找到,而使用天机棒,却又要花一些时间,向大哥刚才能够拖住两只铜狮,已不容易,现在要她一人拖住三只,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
向天歌亦是清楚此点,低声道:“小妹,你先走。”
墨眉道:“向大哥……”
向天歌道:“他们显然是专门为了杀你们这些墨辩而来,能逃得几个是几个。”
墨眉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却又哪里真的能够,就这般一走了之?
而那些机关铜狮亦已张开双翼,显然是在防止她乘飞甲铜人飞天遁走。
此刻,谷口被堵住,敌人一涌而入,又有天磷老人、师容成这样的高手。以及专门用来对付飞甲铜人的机关铜狮,可以说,他们已是找不到一丝活着的希望。
三只铜狮越迫越近。
飞甲铜人内,墨眉俏脸苍白。
忽地,漫天星蝶卷了过来,聚成一团火球,疾轰而下,砸在正zhōng yāng那只铜狮身上,火球快速旋转,竟是硬生生将那坚硬的寒铁与冰晶贯穿。内中传来一声惨叫。机关铜狮被贯穿身体,瘫在那里。
另外两只铜狮大惊跃开,不敢上前。
那名机轴派的jīng英极是震惊。
天磷老人与“百蜇”师容成却俱是冷笑。
一个梳着随云髻,身穿jīng美褙裙的美丽女子伴着星蝶。从天而落。
天磷老人淡淡地道:“原来是夫人到了。”
来的自然便是灵巫山月夫人。
师容成嘲弄地道:“夫人前rì与白起一战。应当已是身受重伤。此刻不藏起来静心养伤,却要跑来送死?”
此刻,守护谷口的墨侠几乎已经死尽。天磷老人、师谷成率着各派弟子,踏入谷中。
月夫人只身挡在他们面前,雍容华贵,在她身后,那些墨辩互相对望,惶惶而不安。
向天歌向残存的几名墨侠使了个眼sè,那几名墨侠飞掠而来,与她并肩。向天歌低声道:“夫人,我们将他们挡住,请你带长老和小妹他们离开。”虽说月夫人乃是强大助力,但敌方亦有天磷老人和师容成两大高手,又有天剑门、天磷门、yīn骘门、机轴派诸派弟子,单靠月夫人一人,并无法改变什么,而他们也不能让月夫人一个外人,为了他们墨门死在这里。
在这种绝境下,只能让月夫人救助他们身后的墨辩离去,能救得几人是几人。
月夫人却是缓缓上前。
向天歌讶道:“夫人?”
月夫人淡淡道:“无妨。”
师容成笑道:“看来夫人真的想死在这里。”
天磷老人yīnyīn地道:“也许夫人只是深闺太久,耐不住寂寞了。”他话一说话,他身后一众弟子亦是跟着哄笑,各种卧秽语,yīn骘门弟子亦是跟着起哄。
倒是天剑门、机轴派两门弟子,纷纷皱起眉头。虽然大家现在同处于一盟,但天磷、yīn骘两个门派原本就是邪道,内中不知有多少人,平rì里作jiān犯科,而天剑门、机轴派相对正派一些,月夫人虽是强敌,却终是女子,以这种卧秽语辱之,纵连他们也看不下去。
月夫人却是不喜不怒,缓缓上前。
天磷老人、师容成各自冷哼一声,踏前数步。
若只是以一对一,他们自忖,就算不惧,却也未必有多少胜算,此刻以二敌一,却是胜券在握。
若在这里的是雄涂霸,面对同一层次的月夫人,不管是出于尊严还是出于傲气,都做不出这种以众凌寡的事,但他们原本就是yīn险之人,对这种事全不在意。
师容成笑道:“月夫人貌美如花,磷老可要温柔一些。”身子一晃,竟有不知多少毒虫从他身上飞出,嗡嗡嗡的,漫天漫地,单是看着,便让人昏昏作呕。
天磷老人yīn笑道:“老夫从不知道什么叫温柔。”毒雾涌出,聚雾成棍,持在手中,内里五瘟涌动,寻常人单是靠近此棍,便会中毒身亡。
师容成将手一指,刷的一声,漫天毒虫竟是化作道道厉芒,朝月夫人疾刺而去。
明明只是些虫子,在他的cāo控下,竟比强弩还要快,还要利,如此绝学,确实惊人。
天磷老人却是一棍劈去,劈的是棍,倒出的棍影,却有若长鞭一般朝月夫人直卷而去,途中鬼风呼啸,yīnyīn森森。
这两大高手,一招既出,其势惊人,难怪能够成为恶名满天下,却总让人无可奈何的凶徒。
月夫人却是身子一闪,疾飘而上。
天磷老人皱眉……主修玄术,以五行顺逆出名的月夫人,竟然主动贴了上来?
看来前rì白起那一剑,已将她劈得傻了。
长鞭卷了上去,毒虫刺了上去。
向天歌等尽皆sè变,面对着两大接近大宗师级的高手,月夫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不智?
紧接着却是白光一闪。
白光是从月夫人身上散出。看着似白,内中却是五彩交织,然后便是千花万树疯狂地炸开,炸出一团团的强光,长鞭碎裂,毒虫尽毁。月夫人那美丽的身影,却没有一刻停留,只是一瞬间,便闪到天磷老人与师容成面前。
天磷老人与师容成尽皆震骇,天磷老人长棍一指。五瘟爆shè。朝月夫人冲击而去;师容成身子一摇一晃,摇晃之间,连换十八种身法,轻飘飘地劈出二十四道掌风。正是其独家秘传“天蜈**掌”。
月夫人双手一比一划。一道镜一般的光芒。接下了五瘟毒气和天蜈**掌,紧接着却有万千星光席卷而出。
天磷老人与师容成已是从震骇变成了惊恐,他们这两种绝学。一种是集五毒之极致的玄毒,一种是虚无缥缈的掌法,按照常理,月夫人纵然能够接下,势必也要先退再接,途中还要切换功法。
然而现在,她却以这神秘莫测的光芒,接下了他们两种截然不同的毒功和秘术?
莫非她已经……
那爆散而出的万千星光,竟让这两大高手不敢硬接,同时退下。
他们这一退,立时便退到众弟子间,月夫人竟然紧压而上,一团团白光随着她的纤纤玉手,鲜花一般绽放,一眼看去是白sè,内中又是五彩缤纷,美得近乎奇迹。
天磷老人、师容成被迫使用绝学,全力应对,只是这一来,却苦了他们身边的众弟子,只因天磷老人擅用毒瘴,师容成号称“百蜇”,月夫人赖以成名的五彩顺逆之道亦是大范围的玄术,三人绝招迭起,毒瘴乱起,百虫齐出,又被月夫人那内藏五彩的神秘玄气迫得四散,将众弟子卷了进去,竟是哀哭四起,惨叫连连,或是中毒,或是化血。
天磷老人、师容成既惊且怒,终于明白月夫人逼上前来的用心,乃是要利用他们的毒和虫,将他们带来的众弟子也一同顺便解决掉。只是,虽然知道了月夫人的用心,但他们亦已是毫无办法,只因月夫人身影飘飞,玄气爆散,那一团团不断绽放的玄气,织白得有若烈rì,却又美得姹紫嫣红,神秘至不可思议,美丽至不可方物,同时强大得令他们喘不过气来。
远处,那些墨者亦是目瞪口呆,对上天磷老人、师容成这两大凶徒,月夫人不但不弱下风,反而占据了强大优势?
墨眉惊道:“向大哥,难道夫人她、她……”
“嗯,”向天哥取下酒葫芦,潇潇洒洒地喝一口酒,“夫人已经修到了……大宗师之境!!!”
……
***
苏老抬头,往风笛谷的方向看去,露出惊讶的表情。
紧接着便道:“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这世间,竟又多了一位大宗师。”
除墨家巨子历重外,其他人尽皆错愕,一时间,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历重盯着苏老,长叹一声:“你与虚无,都已修到这般境界,世间应该已没有多少你们在乎之事,却不知你们这般庸庸碌碌,到底在忙些什么?”
苏老冷笑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看向蔺隆,淡淡地道:“我们走。”飘身离开。
蔺隆沉默地向皇甫澄等抱一抱拳,紧随而去。
华贡庭、鬼影子等俱是无奈,被苏老这般一阻,他们已失去白起的影迹,连蔺隆都被对方招揽而去,自此是敌非友。
皇甫澄低声道:“巨子,你不该来的,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和洲怕是劫数难逃,若是连你也陷在这里,墨门无人领导……”
历重苍老的面容,缓缓地展开,看向鬼影子、华贡庭、室火真人等人:“有这些好友前来相助,我如何能够躲在背后苟且偷生?”
鬼影子、华贡庭等道:“巨子客气了。”
皇甫澄叹道:“只是,不但那白起剑术惊人,如今又有师尊和混天盟从中阻碍,暗处似乎还有不可知的势力从中窥视,想要阻止青、徐两州分裂,怕是极难。”
历重长咳一阵,道:“那白起,我或有一法子。可以将他解决,至于今师,以他的实力,确实让人头疼,不过好在我方此刻亦有一位大宗师相助,倒也并非全无胜算。”
鬼影子道:“前辈说的大宗师是……”
历重道:“月夫人!”
皇甫澄、鬼影子等对望一眼,又惊又喜。
当下,他们先赶回风笛谷,与月夫人与一众墨辩会合。
……
***
同一时间。
夏萦尘手持雷剑,俏然而立。面对雄涂霸的幢幢剑影。
此刻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四耀谷从空中坠下,不断崩塌,夫君和妹妹都在里头,到现在都生死不明。她本是无论如何都要前往察看。
但是。面对“天剑”这等高手。却也容不得她有半点分神。
雄涂霸一剑化万剑,剑影不断流转。
他自未将夏萦尘放在眼中,只因夏萦尘虽被誉为“和洲第一奇女子”。但修至宗师境界,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而他却是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境界,与大宗师之境,不过是似有若无的一线之隔。
对他来说,夏萦尘只是后辈,恃强凌弱,以大欺小,这种事一向为他所不耻。
但是妻辱妾死之恨,却始终聚集在心头,无法消散,若不能排解掉这难以宣泄的怨气,这种愤怒与仇恨,将成为他剑道上的绊脚石,让他再也无法突破。
刘桑jiān杀了我的妻妾。
所以我要杀死他的妻子。
若不如此,怨恨难消。
感觉到对方剑气中的无穷怒火,夏萦尘心想,莫非夫君真的jiān杀了他的女人?
夫君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又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但是不管怎样,别人既然要杀她,她自是不能束手待毙。
雷剑,在身周缓缓地划动。
冰、雷、风、炎、地,五sè剑气,在她的周围不断地交错与融合。
这是什么剑术?雄涂霸微微地露出惊讶之sè。
考虑到羽山崩裂在即,雄涂霸自也不想拖延,万剑化为一剑,刹那间轰至夏萦尘面前。
夏萦尘雷剑一点,随着一道jīng光,点中天剑剑尖,那巨大的压力,使得雷剑一点一点的弯曲。
远处,雅七娘腿部受伤,倒在地上,心中暗暗担心。
她虽然长居四耀谷,但雄涂霸乃是八大洲上,仅次于有限几位大宗师之下、赫赫有名的高手,纵连她也听过其威名。夏萦尘虽然天纵才华,但不管怎样,终究只有双十出头,真的能够挡住名震天下的“天剑”?
雷剑慢慢地弯曲,这般下去,纵然是这柄列为“天地五剑”之一的名剑,只怕也难逃断裂的命运。
却听夏萦尘一声低叱,背上展开一对艳红的火翅,剑光一散。
巨剑疾刺而来,她却间不容发地闪了开来,从侧面斜攻过去,飞掠的过程中,剑气一抖,颤出七道冰刃,万点剑花。
雅七娘看得心旷神怡,如此美丽的容颜,如此动人的姿态,纵连她这女子,都看得我见犹怜,若是个男子,怕是恨不是娶入家中,百般慰藉。
她甚至想着,也幸好里宗女子多,男子少,若全是男子,单是凭着她这天仙般的容貌,只怕已可当上宗主。
雄涂霸却是盯着那飞掠而来的七道冰刃,万点剑花,心中冷笑。这绝sè女子的剑法不可谓不玄妙,亦不可谓不华丽,但她在以剑对剑的强攻中急急变招,气势已弱,虽仗着剑术玄奇,反守为攻,但锐气已失。
天剑横切,化作万道剑影,海一般将夏萦尘没了进去。
夏萦尘快速回剑,剑花连抖,一阵阵锵响,一道道jīng光,在她身边不断的闪耀。
远处,雅七娘竟是只能看见夏萦尘被无尽的剑光包围,连她的人影也无法看到。
旋风般回旋的剑影,不断交击的剑响!
夏萦尘越战越是心惊,这“天剑”之强,还要出乎她的意料。
适才她以剑撞剑,固然是想要一试“天剑”之威力,却也是想要仗着自身功法之玄奥,迫使对方剑招用老,再乘机反攻。谁知雄涂霸招与招之间完全不留空隙,她方一反击,就被对方突然变化的招数强攻,不但未能反击到对方,反而是自己,被迫反攻为守。
连着两次变招,气势无可避免地减弱,而雄涂霸的剑招竟是连绵不绝,趁她气势的削弱,不断强攻,时间稍长,她修为时rì更浅的弱点终于显露出来,虽然剑气与剑招俱是玄妙,但在“天剑”强大的攻击下,妙处无法施展,气劲弱于对方的劣势反而益发的明显。
夏萦尘心知,自己挂心夫君与妹妹的安危,多少还是急躁了些,还未弄清对方剑路的特点便想着反击,反而让自己陷入绝境。
而以往,哪怕陷身于绝境,她也总是能够找到对方招数之间几不可察的微妙空隙,一点一点扳回战局。
但是雄涂霸的剑招之间,根本没有空隙。
这种大宗师级的高手都未必能够做到的事,雄涂霸竟然真的将它做到。
一旦被这人抢到先手,就算是大宗师级的高手,怕是也只能挨打,难以还手……夏萦尘心中生起明悟。
雄涂霸却也暗自惊异,此刻,他已经占到先机,气势上又处于绝对的上风,按理说,对方将兵败如山倒,轻而易举的被他解决。然而,那女子处于幢幢剑影的围攻下,竟然咬着牙,纤手抖着点点剑光,身边五sè剑气流转,虽然无力反击,却也一直坚持了下来。
如此年轻,便已有这等实力,假以时rì,怕是真的能够超越自己,晋身大宗师之境,甚至修至传说中的“圣人”。
只可惜,如此天才,却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