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你……”
“方殷让我一合,我便让方殷一合,蒋师叔祖,岳凌这样不对么?”
“小子,你大可不必,若依本长老之见……”
“同为上清子弟,说是比武,不过切磋而已,请师叔祖成全。”
“这……方殷,你怎么说?”
“再来!接着比!”
姓岳的打得甚么鬼主意,方道士心里可是清楚得很!莫瞧他假仁假义表面大度,给了别人机会,一个翻身的机会,实则他是想将人往死里整,彻头彻尾地羞辱,直至打得趴到地上灰头土脸!为人何其yīn险!用心何其恶毒!这是嫌胜利来得太快太轻松不过瘾来着,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彻彻底底的打败,rì后再也翻不过身爬不起来!
若依方道士的xìng格,当下便会轻飘飘回上几句:“你赢了,你牛,回家偷着乐去罢!我去打鸟儿吃烤肉了,拜拜!”然后哈哈一笑扬长而去,落得一个不慎落败干脆认输的结果,更博得一个既潇洒又清高的好名声——
可是那不成,方道士不能认输,方道士必须要赢,这是事关一生幸福子孙万代的千秋大业,方道士拼了命也要战斗下去!有道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究其此时二人心思若何,却也没个计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还是那句话——
人心隔肚皮。
再战!
“请——”
方殷屏气凝神,目视对手,心中再也不敢存了半点侥幸,一丝一毫的怠慢!静候片刻,心已宁定,少顷功行周天,丹田一口真气泊泊然沛沛然,但觉欢快行于经脉生生不息,而周身jīng力弥漫,而握剑的手,终于不再抖。
目如静水,手若磐石!
岳凌仍是负了双手,那样神情悠然地立着,目中却有赞许之意:“正当如此,方道友,请——”方殷也无二话,一式“长虹贯rì”挺剑攻上,中规中矩亦是快而凌厉!岳凌双足微分,右臂抬处,一声清鸣三尺青锋已出,喀一声脆响格在对方剑身之上——
遽尔一股大力涌至,方殷长剑斜斜垂落几将拿捏不住!不及心惊已然奋力挽过长剑,沉肩展臂又一式“雁过留声”反切右肋——
岳凌一般倒挽长剑,剑划半弧——
又是一声脆响,双剑相交铮然有声,岳凌凝而不发,而方殷手中长剑又一次被震偏,右腕已是微微酥麻!功有深浅,高下立判,方道士一时却也管不了那许多,当下手肘翻过,又是一式“秋风落叶”横扫过去——
“喀!”
“喀!”
“喀!”“喀!”“喀!”“喀!”
玉清十二剑眨眼使完,但闻长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剑剑必被格开,一时间方殷只觉肩臂微麻手腕已是酸软!自是心惊,却也不馁,对手内力剑术远胜于己而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拼!接着拼!拿命去拼!
上清十二剑!
“喀!”“喀!”“喀!”“喀!”“喀!”“喀!”“喀!”
太清十二剑!
喀——喀——喀——喀——喀——喀——喀——
只片刻三清三十六剑一一使出,但闻双剑相交如飞珠脆玉般喀喀连响,依然每剑必被格开,方殷疾风暴雨般强攻之下一条右臂酸痛不已,乃至麻痹,几将不是自家的……
岳凌神情闲适立在那里,双足不丁不八,竟是未动半步!
此时方道士三清剑法虽已学全,但徒具招式而无剑意,而岳师兄对这套剑法早已了然于胸,更是熟极而流,可谓初窥剑道,于剑上造诣比他高了十万八千里。况其时三清真鉴的功法岳凌已入太清境,大小周天圆满,天地之气贯通,已是功行于内而着于物,意随心使而发诸于外的境界。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方殷不过内息初成经脉始通的阶段,内力远远不及,剑法又比不上他,要打败他是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方殷此时不败,只不过是岳凌只守不攻,没有对他出剑而已。
连连强攻未果,本就不多的一点内力又已耗尽,方道士撤过长剑暗自调息,看着面前这个万分难缠的对手,一时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甚么。岳凌却也不攻,只是淡淡一笑,看上去有些失望:“三年苦修等到的对手,便只是这样的么?”神情何其洒脱,目光何其落寞,那扬起的嘴角有如弦月当空,挂的又是何其孤高清冷,正是与人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当下有人面sè振奋大声欢呼,岳师兄,岳师兄,岳……
更有脸热心跳芳心可可,岳师兄,岳师兄,岳……
“你不会白等三年,你会败在我的剑下!”方殷冷笑一声,一字字道。
“那便来罢,岳凌拭目以待。”岳凌是在微笑,左看右看两眼之中都是鄙夷。
方殷也无二话,蓦然悬腕振剑,一式“闪电惊鸿”直直刺出——
飞身进击,势快而疾,剑路取的却非咽喉,而是直指面门!霎时锋芒已至,岳凌笑笑,剑起,将yù,却见来剑忽而一凝一收——
化作半式“九天揽月”,剑尖直直挑向左肩!
岳凌退半步避开这剑,笑道:“哈,有点儿意思了。”
方殷也不打话,将腕翻起又是一式“横扫千军”直取对手颈侧——
甫出又变,化作半式“倒卷珠帘”,忽一剑斜削而下!岳凌侧身闪过,微微颔首:“不错,不错,招术本无,临阵当取变通之道。”
旋即方殷又是连连抢攻,招只半招,似是非是,一套三清剑法使来花样百出,全然没了规矩失了章法!岳凌面带微笑,纵身趋避之际已将长剑倒挽身后,从从容容犹似闲庭信步一般:“不破不立,不破不立,不立何以破之?哈!却也难为了你!”
刀光剑影之中犹是谈笑风生,眉清目朗人英挺,发整簪齐衣袂扬,尤显风度翩翩身姿楚楚!在场都是明眼人,此时任谁个也看得清楚眼前形势如何,岳凌只守不攻游刃有余,自是稳cāo胜券了,而方殷武功差他太远,迟早落败,只岳凌出手怕是一弹指间!当下又有人大声喝彩啧啧有声,更有人直瞅得如醉如痴自个儿就羞红了脸……
三妹看一眼台上,三妹看一眼台下,三妹心里不舒服,三妹很是不痛快!非但美女受欢迎,帅哥也是人人爱,岳师兄生得既好,人品又好,武功文采无一不好,三妹的心里其实,也是,早就——
可惜了!
话说也不是没表白过,可是岳师兄情有独钟——
当真是可惜了!
只好退而求其次——
忽一眼看到台下那位高大师兄直直望来,眼神复杂含义万千。
哎!
岳师兄惊才绝艳,岳师兄天之骄子,岳师兄一出场,所有的光彩所有的荣耀仿佛都汇聚到他的身上,方道士的那些yīn谋诡计无耻招术似乎再也派不上用场,之前种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竟然衬出此时台上的他格外风采荣光,竟尔变作铺垫!当然方殷说了,方殷是要用剑打败他,那么方殷就是要用剑打败他!可是,可是……
方殷为她而来,方殷面对的却是他。正是他!方殷有备而来,自不想做那一块垫脚石,成全她和他的好事!只能胜!不能败!绝不能!这是一个誓言,而方道士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战胜他,一定一定一定要战胜他!绝不是鲁莽意气,方道士自有后手,或称妙招,或曰雷霆霹雳手段!
一切都在方道士的计划之中,虽偶有偏差,但可谓顺利!只说二人终于决胜之战会师,前事种种不过是方道士的疲敌之法骄兵之计!方殷武功是不济,方殷也要现给他看!他是看不起方殷,那么就让他更加看不起!只待他疏忽大意之时一剑斩下,斩落马下!笑罢,笑罢,谁人笑到最后,谁人才是真正的……
方殷心浮气躁。
方殷暗自焦急。
方殷仍是咬着牙一剑接着一剑地猛攻,已然狂劈乱砍剑剑不成招式!可惜!可惜!本是预料之中的困难,不料困难还要出乎预期!何谓剑?诸多兵器之一。何谓剑术?诸多武学之一。何谓武学?眼手身法步,jīng神气力功。剑是人来比,比的是剑而又非剑,方殷是样样不及,想要取胜实属万分不易!哪怕他留有后手。便看此时,岳凌身形如风趋避若电,方殷全力猛攻之下却根本连他半衣角也沾不到,这又该当如何?
是好?
对手是骄是骄了,暂时没有对弱小的方道士下手,可是不疲不躁,心平气和全无破绽,更有余暇指点方道士的剑法口口声声说说笑笑,只怕使出那后手儿或说秘密武器也不一定……
机会不好,还是一个字。
忍!
忍!
忍!
忍忍忍!
忍无可忍!
“上下管不住嘴,犹如鲍鱼之肆!”方殷忽然大叫一声,已是急促喘息!
“你,你说甚?”岳凌闻言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我说你不懂装懂,说话有如放屁!”方殷恶狠狠丢过一句,持剑猛攻不已!
岳凌从容避过,却也不以为意:“道友,岳凌铮铮良言,实乃rì夜苦思……”
方殷飞向又是一剑:“狗屁狗屁!其臭无比!”
岳凌退了一步,双眉蹙起:“方殷!你怎可出口伤人,须知我已让你多时……”
“师兄师师,师兄个屁!若嫌自己老,不如滚回你娘肚子里!”方殷一剑直直送过,轻巧飘忽有若调戏——太过,太过,无理取闹便罢,怎可辱及长辈!这下骂得自是过了,岳凌登时怒气涌上,倏尔出剑直直迎上——
“夺!”
一声响过,青钢剑居中而断!
岳凌撤剑,挺身而立:“如何!”
如何?如何?他这一剑附了内力,方殷的剑自是断了。
剑断人在,不败还能如何?阵前折戟,对于一个使剑的人来说,这便是一种羞辱。
台下有人欢呼有人叹息,却没有一个人表示惊讶,或者惊奇。
但方殷等的便是这一刻,机会终于——
“来了!”
方殷低喝一声,猛地掷出手中断剑——
那剑直直飞去有如流星飞矢,直取面门!
剑虽断,势亦疾,嗤嗤破空声中竟也十分凌厉!
长笑声中岳凌长剑递出,喀一声响斩在来剑之上——
剑不在手,凭空无依,竟又生生给他斩为两段!
便在断剑将落笑声未止之时,方殷已然顺势,和身,飞扑上去!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