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巨大的冲击力将容宇被打翻在地,滑出去老远。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举着剑冲上去,对面的少女一侧身,这一次显然下了狠劲,刀一挥,便将容宇的腰部几乎斩断,血喷涌出来,容宇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继续向她奔去。
【我在干什么?】容宇这样问自己。
【我为什么在这里?不……我是谁?身上为什么这么疼?为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冲向这个家伙?】不行,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
【不……这么下去……会死的!】但是他不害怕,一点儿也不。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女孩一红一绿的冰冷眸子不带任何表情,她冲过来,容宇侧身躲过那寒光闪闪的刀尖,可是刀在空中打了个折,重新挥过来,容宇往后一退,他的左臂就飞了出去。
容宇看见自己的血开花一样地四溅开来,疼痛感传来,他突然发现这感觉有些熟悉。他猛然一惊,眼前瞬间闪过了之前自己被砍头的画面。
【我应该死了才对啊……莫非这里是死后的世界?难怪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打斗呢……】
此时那女孩一脚踢上来,容宇直接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活人,因为一种本能的死亡恐惧正在朝他袭来!他看见面前银光一闪,那女孩用刀指着他的脖子。
“本来想把你做成我的傀儡的,没想到这么不听话。”少女用无语气的声音说,“这样的话,只能……”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死吗?】
体内的疼痛感朝他侵袭,容宇的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一幅幅画面,却抓不住任何一幅。他有些茫然,那些画面,是他的记忆吗?不行,脑袋一片空白,比南极还干净,根本无法做出判断,只有一个冲动本能般地指引着他:杀了这个女孩!杀了她!
[?!
有什么东西突然横在了他的眼前,那是记忆中的一幕,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那年那个洞穴,响起了那时岩石坠落的声音,然后他猛然一惊。洞穴正在坍塌,大块大块的石块落下来。在那个危险的时刻,当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下来的时候,子规狠狠地把他撞开了,当他回头时,他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只有满地的碎石,血腥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子规!”他喊着他的名字。
“滚。”他听见那个人说,声音很低,听上去平静,但是他听得出那里强压的痛苦,于是他冲过去,然后他听到子规大声吼道:“你给我滚——!!!”
这是子规的最后一句话,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化成灰,也记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几块巨大的岩石落下,将子规的身形遮盖住,血腥味在鼻腔弥漫开来,甚至感觉上去比当时更加浓厚,厚得要结成块儿。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滚,就会被砸成肉饼,于是他乖乖地转过身离开,在最后一刻,他只看见从岩石底下渗出的鲜血。他开始狂奔,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冲回去,将自己也葬身于那里。他不怕死,可是他无法违抗子规的话,他更无法违抗那时他心中的震动。
——因为,子规和他之间没有兄弟般的情谊,连朋友也算不上,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偶像”。他单方面地追随,而对方却从未真正在意过他。然而子规,尽管到最后也没给他一句好话,甚至容宇可以想象,如果当时时间多一些,子规会加两个字,说成“你特么给我滚”,可到头来子规却是为他而死。
他不记得自己逃开后发生了什么,等到记忆再清晰起来,就是他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去地狱的时候了。]
少女手中的刀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容宇的脖子,几乎将他的脖子割开了一半,然而,容宇忽然抬手握住了刀锋,与此同时,一枚冰针插在了她的喉咙,随即疯狂的死亡之花开始肆意生长,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轻轻一碰那死亡之花,那冰做的植物便啪地一下碎成了粉末。
容宇的手鲜血直流,他甚至故意握得紧些,手上的疼痛和心中的寂寥感扣在一起,海cháo般一浪一浪地涌上来。他眯起眼睛,将自己的悲伤表现为最大程度的杀意。
“恢复记忆了?”少女不为所动,收回刀问。
容宇冷冷地说:“那时候杀掉陈夜秋,抹消我的记忆的人,就是你吧?”
“我是冥王的女儿。”少女平静地说,“我只是想把你做成我的傀儡,没想到你被抹消了记忆还能反抗。”
容宇冷笑:“那么,我不介意让冥王失去一个女儿。”他确实很想让冥王失去一个女儿,但是现在他已经身负重伤,怎么想都是他自己先去见马克思的可能xìng比较大,但是他气势上不能输。
“我没有感情,所以你不必试图激怒我。”少女却说,“我改变主意了,会让你活下去的。”
听得此言,容宇的脑子飞快地打了个转:“不是无条件的吧?”
“有条件,你会被送入除地狱道以外的五道中,这是一个轮回游戏,你的任务,就是在每一个世界到达一次‘世界之源’,并且最后带着轮回五道的记忆来见我。”少女说,“如果做到了,我就给你深入地狱,去找你想找的人的机会。”
“好!”
少女微微眯起眼睛,容宇只觉得身体内部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将他分解,他情不自禁地喷出一口血来,接着是剧烈的头痛,意识像被深海的鲨鱼咬住一般向黑暗中下沉,眼前袭来的是无边的黑暗。
背上冰冷的触感,似乎是躺在地上,身上还残留着疼痛感。猛然涌入鼻腔的是浓厚的血腥味,睁开眼,容宇不由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又是那该死的吊灯?
容宇坐起身,发现自己又坐在了那可恶的别墅里,空气微微泛红,时钟指示着12月31rì晚九点,随即,他惊奇地看见陈夜秋竟躺在自己身边,看上去毫发无伤。
陈夜秋坐起身,似乎对于眼前一切并不惊讶,她走到容宇身边,说:“冥公主把事情都告诉我了,现在我是你的任务搭档。”这女人从小是在道上混大的,有时候容宇会觉得她的沉稳让自己无地自容。
“嗯。”容宇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陈夜秋没有回答,走向门口,门上贴着“欢迎来到修罗道”的字条,然而那血红sè的大字,与其说是欢迎,不如说是一种威胁。
“这里是修罗道,六道中最具有攻击xìng的一道,我们违反了时空规则闯入这里,毫无疑问会受到攻击。”陈夜秋说。
“世界之源,就是天湖市北部那个观光点吧,不算远。”容宇说着,打开门,“吱嘎”一声,门发出大得不合常理的声响。刚跨出一步,倏然就从四面八方飞来了无数箭矢,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容宇就变成了刺猬。
被K.O.
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只记得这修罗道的世界,地形和凡间意外地相似,只是微微发红的空气和一些似乎从外太空垂挂下来,伸在空中的铁链证明了此处是另一个世界。
满鼻腔都是血腥味,一睁眼,容宇再一次看见了那恶心的吊灯。墙上的钟坚定地指向九点整——虽然死得很快,容宇并不认为从刚来到修罗道时到现在没有花时间。
他苦笑,看来如果不把这场游戏通关,他们会一直一直地卡在这里,直到变成两个jīng神病人,还要几百几千年地被困在这里。此刻,他回想起人世间的一切,都觉得如同过去了十多年一般遥远。唯有那个人的面孔仍然清晰而熟悉,熟悉得让他不能不感到寂寞。
这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你自找的。】他对自己说,【你不甘心诀别,才来了这里,如果不下定决心从这里冲出去,那么就会永远地困在这里。】
他按下门把手,那里传来惊人冰凉的温度。一股白sè的雾气从容宇的脚下溢出,成了绝佳的掩护。
“这样至少远处的攻击不那么危险了。”他说,“走!”
两人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出去,砰!砰!砰!砰!陈夜秋的枪声震耳yù聋,一团团血花像雨点打在池塘的水花一般散开,只听一阵哗啦啦地响,地面上嗖嗖弹起的冰锥将那些家伙从屁眼儿扎到头顶心,红的、白的,都像开了彩染铺一样流出来,随即在寒冷中冻住,只发出吱吱的声音,冒出丝丝的热气来。
“挡住要害!”容宇喊。箭矢扎在他的身上,钻心的疼痛,挑起每一根神经,但是他的脚步并未因此而停顿,“走过街地道!”
近了,近了,大街就在眼前,那过街地道的入口看上去前所未有地亲切!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子规在地狱遭受的痛苦恐怕比这要可怕得多!
陈夜秋一枪杆子将自己面前的一个修罗挑飞,随即跟着容宇跑向那过街地道。刚冲进地道,就有好几个人(暂且将他们称之为人吧),从顶壁上跳下来,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落地,他们就已经被冰像钉子一样钉在了上头,只有点点温煦的血液滴落在容宇和陈夜秋二人的身上。
“嗖!”容宇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快要跑出地道的那一刻,会有一条血红的舌头从旁边伸出来,他还没有感觉到疼痛,血就溅到了他的脸上——当容宇看到那舌头卷着一枚热气腾腾的心脏的时候,甚至没有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
刷!
刺出的冰锥将舌头切断,随即一连串的子弹将它的根部打烂,然而,舌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容宇的心脏却不可能被安回胸腔。
于是他倒在了地上,血缓缓地流出,又立即被冻住,发出吱吱的响声来,很快他便连血都流不出来了。
第二次被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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