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还残存着隐隐的疼痛,但容宇知道伤口已经不复存在,他,还有陈夜秋,都回到了起点,血腥的yīn冷的夜晚,带给人一种乖离感。他起身的时候,发现陈夜秋正在望着窗外,凝眸沉思。
“你在想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暂时停止前进,想想有什么办法。”陈夜秋说,“这样一味狂冲也不是个事。”
“现在我无法考虑问题。”容宇说。
“你真的明白情况吗?明白永远困在这里死和等死是什么意思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这个修罗道。后面的其他世界只会更加可怕!”陈夜秋加重语气说,“如果像现在这样横冲直撞,我们都很可能要在这游戏里待上上百年!”
容宇一惊,忽然抬手,一个巴掌呼过去,陈夜秋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啊……”容宇愣了愣,“三姐,对不起……”
陈夜秋却反而笑了,说道:“这样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你之前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吓死个人了。”
十八岁?容宇在心中腹诽,到现在这份上还关心什么年龄!他巴不得自己是个八百岁的妖jīng!
他知道陈夜秋说得其实没错,甚至是正好说中了他的担心,但是他无法承认,他想不到别的办法,也不敢去想自己如果真的在这样的游戏里待上几百年会怎样。
“算了。”陈夜秋说,“再多死几次,你就会明白的。”
容宇苦笑了一下,说:“我们的胜率几乎是零,但是,因为怎样输都不会死,所以反而可以勇往直前。”——轮回是他们的枷锁,也是他们肆意妄为的凭依。
打开门,当他们踏出第一步,便踏入了一个危险的世界,枪弹声,嘶吼声,脚步声,嗖嗖的破空声,在城市中奏出了一曲死亡交响乐,逼着他们一步步向前——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到达终点,但是,只有向前才是唯一的希望。
冰针如同蒙古大草原的白毛雪一般在空中飞舞,一下下将敌人们的身体击穿,血凝固起来的滋滋声处处响起。箭矢破空声和枪声在空中演奏出一曲可怖的交响曲,像炸药一般将所有的rì常轰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奔跑、奔跑、奔跑!加快速度!想象自己是一头猎豹!不,猎豹的耐久力不行,那就想象是千里马……不对,没什么可想象的,修罗道不需要思考,不需要任何感xìng和理xìng思维,一切只有向前!
两人没有再走地下通道,转而冲过路口,刚进入另一条小路,却见面前的路上拦起了许许多多铁链,容宇干脆地跳上去,以惊人的速度踏着铁链向前飞奔,陈夜秋也紧随其后,他们的敌人没有这样杂耍般的平衡力,于是这障碍反而成了容宇二人的优势。
哗啦一声,容宇脚下的铁链忽然一抖,令他不得不停下来维持平衡,与此同时,他面前的铁链突然就缠绕过来,哗地一下像条大蟒蛇般将他卷住,容宇被卷到空中,转了两个圈,只看见对面屋顶上站着一个手握许多铁链的人。
二话不说,陈夜秋的子弹和容宇的冰针都朝那家伙身上招呼过去,然而对方是不畏惧子弹的,他只是一扯铁链末端,也不知是用了怎样的技巧,两根铁链如剪刀一般向陈夜秋夹过去,陈夜秋一低脑袋,那两根铁链便在空中碰撞,发出声清脆的响,与此同时,容宇身上的铁链猛地收紧。
“呜……哇!”
一股憋闷的感觉从容宇的肺部涌上来,就像什么东西要从喉咙口喷涌而出,可是他被裹得紧紧的,只感觉自己像装了压缩气体的瓶子,剧烈的胀痛与窒息感传遍四肢百骸,他听见自己体内喀啦喀拉咕嗞咕滋的声音。紧接着铁链哗啦啦松开,他转着圈跌落下来,血如泉涌一般从口中流出,同时看见陈夜秋的半个脑袋已经被铁链砸中,看不出是脑袋了。
第三次被K.O.
容宇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吊灯,虽然从未仔细观察过,但是每次重启后面对的都是这个东西,容宇不由得感到有些恶心。
“我有个问题。”他坐起身说,“为什么我们一出门就会被攻击?”
“这只是个游戏。”陈夜秋说,“游戏还需要理由吗?”
容宇意识到她说的是对的,就算有理由,那也不关他们的事,现在他最好当那些人是连生命都没有的,才能名正言顺地杀掉他们。
“冲!”
世界已然疯狂,理智被抛弃,秩序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杀戮和死亡。跑着跑着,突然有一把长枪横在容宇面前,他伸手抓住枪,狠狠一甩,直接将枪的主人甩飞了出去,让他钉在了后一位袭击者的剑锋上,随即那倒霉催的第三个袭击者便被突然扎满浑身的冰针和顺着他的身体生长的血sè花朵夺去了生命,成为新的一个死亡艺术品。
干掉三个!
陈夜秋跟在容宇后头,用她的枪发出一次次致命攻击,每一声枪响,都爆出一团烟火般绚丽的血花。冲到面前的敌人们,就用枪杆子挑起来,狠狠地一甩,像掷铁饼那样掷出去,让那些家伙像面饼一样撞在墙上!
两人毫不懈怠地继续往前,在前进的路上留下尸体的毯,他们奔过狭窄破落的居民区,随即看见一个高大得不一般的,身体呈倒三角形的敌人挡住了去路。
哗啦!噼哩!此人显然非同寻常,一串冰针过去,打在他的身上,竟直接碎了。容宇当机立断,压着嗓门喊:“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陈夜秋立即明白他要做什么,容宇冲过去的同时,她假作出犹豫的样子稍微放慢脚步,试图在对方放松jǐng惕时靠近并且给他一梭子子弹。却只见那货啪地一个巴掌过来,直接将容宇拍飞出去。容宇连五秒钟都没能坚持!陈夜秋只好提前开枪,只听一阵响,子弹却都像打中了钢板一样弹回来,反倒是陈夜秋的肩膀被反作用力弄得生疼。随即,对方的拳头便招呼过来,一击上来,陈夜秋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整个飞将出去,砸在墙上,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变成肉饼的样子。
第四次被K.O.
第五次,跑出近千米后被莫名其妙塌下的房屋压死。
第六次,发现房屋垮塌是一个厉害的家伙搞的鬼,被该人秒杀。
第七次……
第八次……
……
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惰xìng从心底笼罩上来,最初来到这里时的激动、不安、还有急切,都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是机械般的重复,就像是一出按照剧本来的戏。疼痛、疼痛、疼痛,各种各样的疼痛记忆在脑海里循环,引出挥之不去的恐惧。那恐惧其实一开始就存在,只是现在,这两人越来越失去了压制它的力气。容宇不得不承认,他是抱着无论如何都要拼到最后的想法来的,可现在他已经受够了。
……
第十九次,被窨井里突然伸出来的手拧断了脖子。
第二十次……
“就要到那个地方了!”容宇喊,“那手伸出来的时候,你就立刻开枪!打烂它!”
“知道!不过对方速度很快!”
“靠你了!”
那没有盖的窨井已经近在眼前,就像一个迅速靠近的噩耗,空气变得越发冰冷,尽管身体恢复了,刚刚被掐时的疼痛和窒息感却像被胶水粘住一般贴在容宇的喉头,让他心中充满了不安,刚刚他们连对方的全貌都没有看见,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不知道。
一路上,根根冰锥像大地的牙齿一般,咬穿了所有的袭击者,离那个死亡之地越近,两人的不安就越浓厚,容宇甚至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脚步发沉。这是错觉吗?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想像出了自己被那只手拧断脖子的情形。尽管不安,容宇并不犹豫地朝那里冲过去,近了,近了,更近了!
刷!
那只手伸出来的一瞬间,两人的心脏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随即响起的便是枪声,然而,让两个人都觉得血冲上了脑门的一幕是,那手并没有像上次一般直接伸向容宇,却转而伸向了陈夜秋,陈夜秋一惊,还没来得及转枪口,那手已经狠狠地拍飞了她的枪,哒哒声中,一串深深的弹孔留在了雪地上。
那只手像橡皮似地伸长,从陈夜秋身后绕过,一把扎进了容宇的身体里!
陈夜秋目瞪口呆地看见那只手从容宇的背上扎进容宇的身体,轻松得像插进水中一般,却没有从前面伸出来,也没有像她所担心的那般直接捏爆容宇的心脏。她看不见那只手在做什么,只是,当那手腕微微抽动的时候,呜哇一声,容宇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秀气的脸拧在了一起,陈夜秋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痛苦的表情——是,自从那个人死后,容宇的脸上连表情都不多了。无论是**上还是jīng神上他都受过许多伤,可没有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只手是要从内部把容宇的内脏都一点一点捏碎啊!!!陈夜秋倒吸了一口冷气。
“呃……啊……”痛苦的声音,红得刺眼的鲜血,还有内脏的碎片,都从容宇的口中涌出来。接着,陈夜秋听到了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无数的敌人们被血腥味从远处吸引的声音。她一扭头,发现那些家伙已经非常近了。
陈夜秋浑身一震,随即冲向落在地上的枪,在枪被那些家伙踢飞踩烂之前将它拿在了手里,随即一扭身,扣下扳机,将容宇和那只手一起打得粉碎!
断裂的手很快长出了新的手臂,朝她伸过来,陈夜秋淡然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在感觉到背后的武器碰触到自己时,她扣下了扳机。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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