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息之内,清渝道尊还未想到这个“八字”与自己以及‘女’儿有个什么关系。寰云什么都没有多说,冥冥之中,听到的时候,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终于,他回忆起那些年,与她,相伴之时的只言片语。
“……巫咸哥哥说我命中缺水缺火……”
“……哇,清渝哥哥你比人家大了三百零三岁呢……”
……
没有错了,十几年前,宫徵羽的母亲,用一块金灿灿的襁褓将还只有不到二尺的小徵羽,托人送上华清山。襁褓之内,只留了一张三寸的字条,写上了小徵羽的生辰八字。宫徵羽的母亲,虽然为清渝道尊诞生下‘女’儿,但,今时今日,清渝道尊对于这一位或许永远都无法明媒正娶的道侣,或者说,妻子的出生年月,依旧是一无所知。
由庚子年,往后推三百又三年,确是癸卯之年。清渝道尊煞有介事的抠了抠手指头,装作掐指一算的样子,加上“命中缺水缺火”的描述。当时,参天大树,十余丈的树冠之上,天悬星河,‘花’前月下,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年月。可是,寰云又是怎么知道的?
“寰云小友,你走吧,你说的事情,老夫定当尽力为之。”清渝道尊脸‘色’数变之后,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羽儿,我们走。”清渝道尊说走就走,表面上,不再留恋,还先寰云一步,御空遁去了。心中,如何可能没有留存着哪怕一丝丝的留恋。只不过相隔百万里之遥,天南地北,将心比心,心照不宣,你不说的,我也不会去问。
寰云至此未挪动一步,举目远眺,天际之间,目力之内,再也看不到清渝道尊的身影的时候,阙璃抱着阿离从马车里跳了下来,颇为满意,道:“云师弟,表现不错嘛。”
得到璃师姐的赞许,寰云只得迎合的干笑两声,表面上要跟清渝道尊说得跟真的似的。背后,由于还没敢将无名小鼎拿出来给璃师姐鉴赏鉴赏,以他现在的能力,也就堪堪只能将身后一丈虚空划归虚无。要是向前多走两三步,清渝道尊可能也就会发现异样了,说白了还是在装,装作后面马车里有兄弟。最令寰云心惊的,还是在说出宫徵羽及其父母的生辰八字的时候。只二十四字,寰云在说出口的时候,甚至动用了灵力,用以平复心跳和呼吸,使自己看上去沉着而坚定。
事情还要缘起于六日之前,在离开“乾清楼”客栈之前,阙璃把寰云锁在房间里,说要考考他。然后,阙璃取出一根头发丝,说是由宫徵羽发间取下,就让寰云以“天演”之术,卜算出宫徵羽一家的生辰八字。
让寰云心里没底的不是来自于卜算的结果,而是璃师姐的态度,或者是说那种似笑非笑,不置可否就像玩味一样的神情,让寰云非常的不安。几日间,夜过子时,寰云还不止一次的爬起来,在‘床’上偷偷重新验证。应该……八成……大概……可能……没有错吧?
寰云看看身边的璃师姐,又转头望向了清渝道尊离去的方向,走得如此干脆,寰云似是还未回过神来,喃喃道:“这就……完了?!”
“我想清渝老鬼八成是把你当成宫徵羽老娘家的人了吧。”阙璃将寰云的目光拉了回来,道,“虽然我只是想吓一吓他,但是,现在……更好。云师弟,放心好啦,清渝老鬼认为是你救了他‘女’儿,没有把你收做干儿子,已经是欠了你的了。就算是为了我们的那位‘宫夫人’,他也会尽力保住你的。”
“不,不是的。”在此之前,身为阵法家的寰云,一直是以无比崇敬的心态,对待占天卜地之道。但是对于这种无源的东西,寰云始终觉得,没有实质的修真资源和实在的修为来得踏实。故,他只是保留着宁信其有的认识。然而,就在刚才,出自自己之手的廿四字,却拥有犹如“一语喝退十万雄师”的威力。这是寰云从来也没有想过的。稍事组织了语言之后,寰云,接着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璃师姐,能不能告诉我,这位‘宫夫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仅仅一个“八字”便把一代道尊制得服服帖帖。
“想知道?”都到了这个地方了,阙璃想去哪,已经没有人能够拦着了,就是寰云,也坑‘蒙’拐骗,加威‘逼’利‘诱’,先打包带走再说,“先上车,路上告诉你。”
小一刻时辰,阙璃没有开口,寰云也不好急着追问。可就这一小会儿工夫,寰云可不比其师傅,当年当猎人的老底子还没丢。不是他驾的马车,左右看看,还是没忍住,道:“璃师姐,这好像不是回客栈的路吧?”
“不是?当然不是!”阙璃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了下来,就跟你说,你已经上贼船了,想下船?可就由不得你了,“师姐也不怕告诉你,那个‘老家伙’就是我爹派来看着我的。好不容易趁他走不动了,才把他给甩了。云师弟,要是你想他了,师姐可以马上停车,你一个人回去找他吧。”
还是六十多年前的那句话,即便是璃师姐要上刀山下火海,这时候的寰云也就只能跟着了,“璃师姐,那我能不能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见识见识我们这位‘宫夫人’。”
三日之间,高京帝都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便以一种爆炸一样的速度,传到了神州之东苍梧之滨的桑桓之地。身为秦宫政变的亲历者,在前往华清山的马车上,便有所耳闻了。寰云早就见识过了这些所谓大‘门’派,指鹿为马,祸水东移的手段。即便这一次,寰云四人,即便曾经身处“真相”的中心。但是,再触‘摸’到所谓“真相”的时候,便只得用“纵使相逢应不识”来形容了。
其间,巫道幻术失效,宫徵羽转醒,作为“诚意”的表现,以及碍于二哥常元与宫徵羽的这一层关系。寰云与阙璃也就不好在宫徵羽面前嚼舌头,说什么,你父亲是灭大秦皇室满‘门’的杀人狂魔。索‘性’,外头说什么,就当什么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