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笑了笑,他觉得这小子的话可能有些虚夸,但是应该也不会相差太远。于是他便道,“我出一百两,请你给我们当两个月的向导,怎么样?”从他的言行上来看,俞仁判断他应该是个比较市侩的人,于是他便直截了当的提出了一个很高的价钱。这个价钱,在般的地方,至少也可以请十个向导了。
毛富贵听了俞仁这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他轻蔑的撇了撇嘴,正是出言不逊,突然看他老爹向他瞪过来的一眼。于是,他生生的吞回了将要出口的不敬的话,改口道,“俞将军,不如我给你在我的伙计中挑一位给你们做向导吧!他们都是跟我长年跑辽东的,对那儿的地形也是相当的了解的。”
俞仁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就要你给我们当向导。”
毛富贵脸上轻蔑的表情更甚了。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对俞仁发火,这倒不是因为他怕俞仁,而是因为他爹还坐在这儿。如果不是因为他爹还在这儿,毛富贵此时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他可没空跟这什么将军的浪费时间。对于他来说,现在时间就是银子。有时间他可以多跑一趟辽东。这一趟至少也可以多赚几十两银子。
俞仁见毛富贵没有答应,便知道他一定是嫌自己出的银子少了。
“我再给你加一百两,两百两,干两个月,怎么样?”俞仁道。
毛富贵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老爹,尽量的忍着心中的怒气,装着心平气和的样子道,“您可知道我要是真跟您跑两个月,做向导,我会有多少的损失吗?且不说这贩货的事情吧!就是贩人这一项,我也至少要损失五十两以上。今晚有一位朋友,出五百两银子,让我送他们到复州。
我送他去一趟复州,只要三五天,便可以赚到五百两,再加上回来的三五天,最多十天。可是跟您做两个月的向导,才能赚两百两。我还要担心回来以后,我的那些老主顾会不会被别人抢走。
您自己为我算一算。您觉得,如果是您,你会答应吗?”
俞仁不说话了,他还真没有想到,这毛富贵跑一趟辽东能赚这么多银子。可要是再抬价,俞仁又感觉自己的这笔生意谈的太不值了。倒不是他出不起这份银子,莫说是几百两,就是几千两,对现在的俞仁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他现在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在意的不是这价钱他出不出的起,而是这价钱买这个东西倒底值不值。
所以,俞仁没有再开口抬价。这个毛富贵他是一定要请的,但是他又不愿意出那么高的价钱。他要找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这时,一旁的梁宗义向毛富贵问了一句,“那依着你的意思,你想要多少?”
“八百两。八百两,我给你们做两个月的向导,包你们满意,怎么样?如果少一个子儿,那就请你们另请高明吧!”毛富贵倒也干脆。其实,这些钱已经是他跑两三年的收入了,像阿岳那样的跑一趟便给五百两的生意必竟是千年等一回的事情。但他知道这位俞将军现在很需要他,所以他便不肯降价。
梁宗义低头看了俞仁一眼,“将军?”
俞仁没有反映,他仍然在思考当中。而毛富贵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站起身子,向俞仁拱了拱手,“既然两位一时下不了决定,那就慢慢想吧!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梁宗义又看了一眼俞仁。
俞仁抬了抬手,“让他去吧!”
毛富贵看也没看俞仁一眼,便直接走到老爹的面前,扶起他老爹毛三金,便向外面走去。这毛富贵别看他在俞仁的面前张扬跋扈的很,可是对他老爹却孝顺的很。
看着毛富贵远去的身影,梁宗义轻声道,“将军,看来这小子味口大的很。要不咱们去找别人吧!没的平白在这儿浪费时间。八百两请一个向导,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过这个价的。就是皇帝请向导,也没出这么高价格的。”
俞仁摇了摇头,“这人我用定了。至于价值,我也想好了,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他。”
梁宗义听了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将军,这只怕不太好吧!一向以来,我们找向导都是要花钱的,而且往往出价比较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们提供尽量多、尽量真实的消息。要是用强,他们万一提供了一条假消息,或者故意的忽略了一条重要消息,就可能导致我们在战场上全军覆没啊!”
俞仁又摇了摇头,“我没说要用强啊!你放心好了,我不仅会让他心甘情愿的为我们服务的,而且这一次,我还要让他主动来找我们。
这小子不是很傲吗!我偏要在这儿折一折他的傲气!”
梁宗义有些不信。这儿是毛家,这毛富贵又没有什么要求他们的。想要折他的傲气,还不能用强,怕是不太容易。
俞仁从梁宗义的眼睛里便看到了不相信,但是他也没有解释,只是向他吩咐道,“宗义啊!你现在就去写一份公告,就说我们家有三条吃水一丈以上的大型海船,准备要跑辽东到女真这一条线的买卖。现在在毛家村征集合作者。我们对合作者将给出三成的净利。至于船上的伙计、进货的资金和从女真收回来的货品的销路等这一应的事情,都一概有我们负责。
但是前提是,这位合作者必须要对辽东的地理人文都相当的熟悉,还要在当地有一定的人脉。
写完以后,把它交给毛村正,让他帮着贴出去。”
梁宗义听到这里,终于有些明白俞仁为什么说能让毛富贵主动来找他了。
果然,梁宗义将这份公告送到毛三金的手里没一刻钟,毛富贵便主动跑来找俞仁了。
俞仁这时正坐在他的房间里喝茶。见毛富贵进来,他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假装没有看见的样子,依然小口的品着他手里的茶。
毛富贵这一次与前次的态度大为不同,他是低着头、哈着腰走进来的,进来的脚步也十分的轻,好像生怕一脚踩重了,便会引起俞仁的不快似的。
进了门,毛富贵也不敢坐,站在俞仁的旁边直搓手,却不说话,就像是一位初见公婆的小媳妇。
俞仁仍然在不紧不慢的喝着他的茶,好像一点也没有觉查毛富贵的到来。
毛富贵在那儿搓了半天的手,俞仁仍然一点反映也没有,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于是便故意的轻声咳嗽了一声。
俞仁这才慢慢起头来。见到站在他身边的毛富贵,俞仁装作十分意外的样子。“呀,这不是毛员外吗?毛员外可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毛富贵这一次不能不服软了。要知道,目前跑辽东这条线的,都只有小船,莫说是吃水一丈以上的大商船,便是吃水六七尺的中号船也没有。他们家的船目前算是最大的了,但吃水也不过才五尺。至于其他人家的船,那就更小了。这些船几乎都还是他们家里当初打渔的船稍改改造一下,就当成商船来用了。
因为毛富贵的船最大,每次带的货也最好、最多。所以他几乎垄断了复州城里全部女真贵族的生意。这也是因为其他跑这条线的人以前都没有做过买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没有他会挑货。
可是如果俞仁弄来三条大海船,这复州市场的格局便会马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他的船跟人家相比那就简直是小儿科了。而且从俞仁家有三条大商船来判断,他们家的伙计那也绝不可能是临时请来的,在做买卖这方面不可能像村里的那些渔民那样没有经验。
如此一来,那些复州城的女真贵族自然都会跑去俞家买东西,他的生意必然会大受影响。所以,毛富贵不能不急。女真这条线现在可是他生意的全部啊!要是这条线被俞仁挤垮了,那他毛富贵可就没饭吃了。